就像,当初的他。
林初闭上眼睛,不想再让眼泪肆无忌惮。
“我欠你,你也欠我,我们不要再为难彼此了,是从我开始的,那也让我来说结束吧。”
她做不到释怀。
陆淮安的目光落在女人被泪水浸湿的小脸,粗粝的手却无法为她擦干眼泪,紧握成拳,凸起的青筋狰狞无比,彰显着此时的隐忍。
嗓音晦涩沙哑,“想用孩子来抵消你的仇恨,是不是我的奢望?”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人命,不是仇恨,抵消不了。”
林初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如果继续在一起,百年之后要怎么去见他们呢?我不敢去见爸爸,你也没有资格去见自己的家人。”
父亲临终前都在嘱咐她,要好好活着。
越是不责怪,压在身上的悔恨就越重。
公司毁了是小事,但死的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一生不可能遗忘。
陆淮安无法否认,他清楚的知道陆家施加在林初身上的痛苦,死亡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将他和林初隔开在两端。
他强行抓着她,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可是,要怎么放开她?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不放我走吗?”林初有些恍惚,“那也能活,就像这一年多的时间一样,我也不会每天想方设法去死,但大概也就这么过了。”
只要有空气,有水,有食物……人在哪里都可以活。
她知道爸爸的死不是直接经过陆淮安之手,但他始终都是陆家人,当初陆老爷子以及陆正茂的所作所为,整个林氏高层都很清楚,她也清楚。
有些事情,不能原谅。
两人依然是并肩坐在一起,如果从背后看,是很温馨的画面。
陆淮安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浸着汪洋大海,眼泪对他来说很陌生,大概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过,所以即使心痛到无法呼吸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揽在女人后腰的手动作很温柔,眉宇间也很平和,只是嗓音沙哑不堪,“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那五年的时间,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再难熬,也只是五年而已。
如果放她走了,余生都会这样过……
如果不放她走,她也会慢慢变成那样。
陆淮安最想念的是什么?
是林初年少时最干净清澈的笑。
她的眼睛是像是藏着星星,只要看见他,星星就会闪耀出光亮,一眨一眨,让人移不开眼。
那光亮会泯灭,是因为他。
“你不会是一个人,有祁铭,还有女儿陪着你,”把孩子留给他,是林初最大的仁慈,“如果遇到还不错的女人,你的条件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当然,夏浅是个意外,嗯……话说回来,对象不能太凶,否则可能会有往后妈的趋势发展。”
“那你呢?”
“我之前想过的,江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他比我大十岁,成熟稳重又多金,以后会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你这强盗把我绑了回来,也不知道人家还有没有再等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这么漂亮,就算是老的走不动路了,也会有人追的。”
“五年的时间,你就只是想了想?”
“是啊,勉强自己的事情我也做不来,而且江大哥也不是好糊弄的人,虽然对我好,也不会能容忍被当成备胎。”
“你们会结婚?”
“如果合适,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会彻底忘了我?”
“……不会,你是陆淮安,我忘不了。”
“……”
----
白天晴天碧日,晚上却下起了雨。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了边远郊区的仓库外,车门打开后,踏出来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踩在地面上,很快就被泥渍水渍所污染。
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有条不紊的移动,将仓库围了起来,双手背后,目不斜视。
铁门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是男人恭敬的嗓音,“陆总。”
背对着大门方向坐着的沈唯一终于有了反应。
他来了。
只等了一天一夜而已,并不算太久。
陆军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干净的位置后,就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他关门的时候,跟之前如出一辙的刺耳声响字空荡的仓库里激起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