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十三年,如同和今日的林小凡无声对视。
“温先生,走吧,他们报了警,警察快来了。”歹徒中有人说。
温阎按下录像机的开关,电视上的画面一片黑暗。
视频到此结束了。
林小凡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黑暗。
她想起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她只有七八岁,有次外面下大雨,师父外出一直没有回来。
她披着蓑衣站在山居门口等,害怕师父出什么意外,他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一直到深夜,师父终于回来了,浑身都湿透了,但看着她,还是沉下脸来呵斥。
“这么大的雨,站在这里干什么?生病了明天不用修炼吗?”
她没有觉得被骂,反倒觉得师父在关心她,怕她淋雨生病。
“师父,我烧了热水,给你准备了干净衣服。”她跟着师父进去,连忙去厨房里把锅里一直用小火烧着的热水打了一盆送去他房里。
师父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露出他的手臂。
师父常年穿长袍,中山装之类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夏天也不例外。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师父身上的皮肤。
白得没有血色。
因为白,小臂上有个深深的压印便清晰而突兀。
“师父,你怎么受伤了?”她放下热水,抱着师父的手臂看。
温阎在推开她之前忽然一愣,竟没有动作。
“谁咬的?”她心疼地问。
温阎沉默片刻,沙哑地开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师父疼不疼?”她很小,只知道依赖他,“我给师父呼呼。” 温阎彻底愣在那里,平日里师徒之间没有什么温馨举动。
他严厉,她懂事。
安排好的事情她每天一丝不苟地完成,一日三餐从来不用人操心。
如今这样,像平凡的父女。
如果他不是这么心狠手辣,那真是父慈女孝。
伤口都已经变成一个印子,她竟还会心疼成这样,这是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善良,对于要成神的人来说,并非好事。
不过,极致的善良,才会变成极致的恶。
想到这里,温阎也难得对她展现两分温柔:“不疼了。”
“我要努力修炼,变得很厉害,以后不让人欺负师父。”她看着那个牙印,还是觉得很心疼,小手摸了摸。
小脑袋低垂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着。
温阎抬起手,轻轻揉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看来是真的。
“小凡,只要你听师父的话就好。”
“我会一辈子听师父的话!”她承诺。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混乱地闪现着。
心疼着师父,崇拜着师父,把师父当成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想要永远守护着他。
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自从有记忆以来,只有他。
小时候,温阎说:“你学会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父。”
泪水从林小凡眼眶里汹涌而出,盈动的泪光映着血红的眸子。
“啊啊啊啊——”
困兽一样,在黑夜中嘶吼起来。
外面的悬崖边,温阎静静地站在那里。
冬日的风缓缓吹拂着,今年似乎格外冷,遥远的风中仿佛夹着冰雪。
听到那声悲惨痛苦的吼声时,他悄然收紧身后的拳头。
躲在乌云之后的月光,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眼底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林小凡从木屋里走出来。
半长的头发被泪水黏在脸颊上。
双眼似血一样,阴冷诡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