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实在太吓人了,吴祈宁转瞬之间把自己唾弃了四万多遍,然后定了半天神:这里没我,这里没我,这里真没我。盛年的遗嘱计划没实施,我和穆骏没结婚,怎么着灵周科技也不会是我的。就算最坏,穆骏一死百了,我独立开业,当国企员工也是盛年的头疼,这里有我什么事儿啊?吴祈宁,呸!瞧你那点儿出息,别为了没有影儿的事儿胡思乱想。你还是人不是?
抢救室门口就安静了,两个人都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热,盛年淡淡地说:“要是小骏能过这一关,我想送他去日本做手术。日本的技术更好一点儿,能做个全面微创。我问过周大夫了,在咱们滨海的手术方案,只能切掉三分之二个胃。小骏才三十,没了三分之二个胃,以后恐怕也活不了太长……你的意思呢?”
吴祈宁点点头,也不看他:“只要能治好就行。”
盛年的表情第一次松了松,不过腔调还是冷冷的:“盛欣的父母在日本做医务工作,这次就让她陪着穆骏去。你留在滨海盯着詹爷爷的单子。”
此刻盛年已经不是吴祈宁的上级,况且又是私事,这样颐指气使就很不对劲了。
吴祈宁的眉毛微微跳了跳,随即点点头:“行,只要他能治得好。”她是这么考虑的,这些日子和李文蔚聊天也知道灵周科技盆朝天碗朝地的局面,她陪着穆骏去日本看病,盛年恐怕是真忙不过来。
留下盛欣?东太后除了哭还会什么啊?
盛年有点儿惊诧吴祈宁的柔顺:“你就不担心……”
吴祈宁擦把眼泪,吸吸鼻子:“总比他死了强吧。”
盛年长长地松一口气:“行,还算有良心。哎,对了,你不会是就看上穆骏的钱,所以不要他的人了吧……”
吴祈宁怒极反笑:“呸,别叫我啐你!又不是我逼着他立遗嘱!”
盛年饶是行走江湖,也抱赧三分,终究没有回嘴。
正说着,抢救室的灯灭了。
那一瞬间吴祈宁和盛年的心都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周大夫大模大样地从里面拽了出来,把染血的手套儿往旁边儿垃圾桶里一扔:“行了,没事儿了,暂时啊……”
盛年和吴祈宁对视一眼,都长长地出了口气:还行,还是民企……
这一出连台大戏显然没完,穆骏给推进了加护病房。这边儿匆匆赶来了李律师,盛年眉头跳一跳,嗯,穆骏的爹的老朋友。
李律师打听明白了,穆总并未驾鹤西游,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吴祈宁心说活得长长见识,这人要是有头有脸儿,要死得麻烦一堆人操心。
知道本主儿还在,李律师就有了几分慢条斯理,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份儿文件,分别交给了盛年和吴祈宁。
薄薄的三片儿纸……
盛年怒不可遏地冲进了穆骏的病房,也不问穆骏刚刚醒过来是不是还身体不适,几页文件狠狠地抽到了他脸上。
他狠狠地指着他,眼睛里冒着火。
穆骏靠着枕头,斜坐在床上,平静地看着盛年,默默地,一言不发。
吴祈宁一路小跑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握住盛年的腕子:“你!”深深地喘一口气,终于吐出来第二个字:“别……”
盛年扭头看着吴祈宁,显然是气得不轻,眉毛都有点儿突突突地挑。
两个人僵了三十秒。
盛年忽然一声冷笑:“好啊,好!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穆骏用尽全身力气喝了一句:“哥!”显然是阻止。
盛年眼刀刮过去:“我不是你哥!”
穆骏缓了口气,以手拄床,还想说什么,吴祈宁回头,朝他努力地摇头眨眼:意思你别火上浇油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盛年顿了顿,扭头而去。
临走的时候,他用气声在她耳边说:“恭喜上位啊,我的娘娘……”
他的声气儿凉凉的,好像一条蛇趴在人的耳边儿呵一口怨毒的气。
吴祈宁不由自主地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盛年摔门求去之后,吴祈宁努力地向过往的大夫护士说明情况:“没事儿,没事儿,病人家属一时情绪激动,您别见怪。啊,对,我们不是医闹,对!他不是冲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