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学路上摔跤磕了一下,没什么。”阮衿觉得实在有点尴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有一丁点微微发烫的刺痛。他把几本笔记放在周白手边,“这些是我高一的笔记,你先拿回去翻翻吧,我觉得还挺详细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阮衿交待完这些,看周白信手翻阅着他的笔记,对他的一手好字啧啧称奇。静默了一会儿,他想着应该没什么遗留问题,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后边李隅正直视着他那张滑稽的脸,“去过医务室了吗?”
阮衿很轻“嗯”了一声,站起来挠了挠自己的痒痒的脸颊,“我现在就去。”
“现在不该吃午饭吗?”李隅又低头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尝到了玉米的甜味,“去打份粥喝。”
他这发号施令一样的语气,具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慑力。但阮衿有点迷迷瞪瞪和不知所措,他本来因为脸疼而不舒服,午餐也不打算吃,只想趴桌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到食堂来只是约好了给周白带笔记的,所以身上没带饭卡。
“额,我没带饭卡,书包里有……”阮衿刚想解释自己有带面包,随口就撒个无伤大雅的谎。
但话音未落,李隅冷硬修长的手指拿着饭卡递过来,“我借你。”
阮衿觉得李隅的眼神看他的眼神很赤裸和锋利,不是同情,就像看小虫子一样,好像他的伎俩和自尊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似的。原本这种压迫和洞悉感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因为即使说在传递好意也很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就像个年轻的皇帝,谁都不能违抗他的旨意。
“谢谢你哦,那我用完马上还给你。”
但是阮衿还是接过去了,因为他也的确无法违抗。
.
.
“阮衿这个人,仇人还挺多的。”李隅说道。
“啊?什么仇人,他哪来的仇人,他自己不是说摔跤撞的吗?”周白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隅冷飕飕看了一眼周白,也不想解释太多,刚刚闻川说的他都听到了,而周白不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一个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纯傻子。
阮衿刚刚转过身,李隅先是看见他的后脖颈,以及后面有点被撕开线的浅咖色连衣帽了,露出一点白色棉絮,看上去像一只破了的玩具熊。他想应该是有人从背后用力揪住他的帽子,然后才扯撕开的。他出门之前不可能毫无知觉地穿个这样的衣服出来。
早晨因为迟到,阮衿道完谢之后进校门跑得像一阵疾驰而过的,他都没注意到别的。
“诶,不对啊。你跟阮衿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人家不吃午饭你居然也管。”周白撞了一下李隅的肩膀。
“不熟啊。”李隅已经吃了个八分饱,完全不再动筷子了,餐盘里剩下许多蔬菜,他双手交叉,“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好像没办法拒绝我说的话。”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周白发觉李隅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李隅的长相是那种轮廓分明,薄唇高鼻梁的,加上肤色冷白就更像混血儿。很容易博人好感,平日里不笑的时候很有冷颓严肃的气质,现在骤然笑起来又有点蔫坏的劲儿在里头,显得生动痞气。
“你想干嘛?肚子里又盘算什么坏主意呢。”
“不想干嘛,就是……”李隅摇头,轻轻挑眉,感觉咬字在唇齿舌尖之间轻微磋磨,化作了模糊的发音,居然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于是他说,“就是一个发现罢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着阮衿打完粥回来还饭卡。阮衿还没等到,反倒是邵雯雯带着薛寒已经走过来了。
周白戏谑地看一眼李隅,就等着看戏呢。
“我……你……”薛寒站在李隅面前有点放不开的扭捏,尽管闺蜜在后面低声不断催促,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能开口。
李隅正坐在位置,后背挺直,额头上碎发因为有段时间没修理已经长了,垂下来遮住了眉毛。他一只手搭在交叠的膝盖上,仰起头看人的眼睛显得很冷淡,薛寒仅仅只和他对视了一下,就因为过于害羞而马上低下头去了。
“我……有话跟你说,这儿太吵了,你方便出来一下么?”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嘟囔,手心绞在一起,明明在舞台上主持节目都没这么紧张过。
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李隅简短地“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薛寒走出去了。
.
等到阮衿端着盘子回来还饭卡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一个百无聊赖的周白。
“李隅呢?先走了吗?”他把盘子搁在桌上,感觉到了沮丧,早上迟到他来不及认真道谢就匆匆往教学楼跑去了,刚刚想回来一并感谢了,李隅却已经走了。于是他只能将卡递给周白,又掏出几块整齐的零钱交给周白,“那你带给他,帮我说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