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很荒谬,冯蔓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她去别人家做保姆,在雇主十月怀胎之际和她老公搞在一起,最后闹到别人一尸两命,家破人亡的地步,却只留给阮衿一地鸡毛。从初中起就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女表子”也好,昔日同班好友梁小颂恨不得杀了他也好,那么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但是事到如今,梁松的心里还有她,只当做一片挥之不去的无暇月光。
阮衿觉得好荒谬,冯蔓什么也没留给他,除了荒谬之外,除了那一堆稀烂的名声之外。
“对不起小衿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松有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不慎撞倒了桌子上的塑料杯,水迹一直蔓延到装着蛋糕的纸盒上,浸湿了底部。
阮衿面无表情地送客,“这蛋糕是我妈喜欢吃的,她喜欢樱桃,你要送就自己送到她坟上去,别再来找我。”
十七岁的阮衿,其实理想异常坚定和务实。
他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城市生活,然后全部,全部,全部重新来过。
如果能重新认识一次李隅的话,不是那个总是挨打的,名声不好,被同学孤立贫困生阮衿。他或许更有勇气把礼物直接交到李隅的手上,再亲口说一句“圣诞快乐”,也能直接站在李隅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不可以先不要喜欢别人,来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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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的生日正是在元旦那一天,她的人缘的确十分不错,在这种节日还能请来二三十人。她租了个三层的私人订制的轰趴馆,简欧风格,该有的影音室KTV酒吧和桌游之类的都未曾缺席。薛寒自己布置的大厅,弄得粉嫩温馨,很具有少女心。
李隅和周白一行人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玩了好一会儿桌游,气氛显得异常热烈。
寿星薛寒被簇拥在人群中,脸上笑得红扑扑的。看到他们之后眼睛倏地亮了,立刻踩着高跟鞋过来了,“你们终于来了啊,大家都玩儿好几轮啦。”
“生日快乐哈美女,你今天超级好看。”周白奉承了一句,迅速就往五连开黑的地方观战了,把交谈的空间留给了李隅和薛寒。
沉默了半晌,其间只有李隅抬手解开围巾的声。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薛寒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话说得轻柔又暧昧。
李隅伸手取下了盖住了下颌骨的灰格子围巾,像是故意不能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确实按事实说道,“我不是说过会来的?”
“好吧好吧。”薛寒也觉得很无奈似的,感觉在他面前提不起任何情绪来,叹气后摇了摇头,偏着头可怜兮兮道,“那我过生日,祝福我一下好吗?”
“当然,生日快乐。”
真是,已经言简意赅到过分刻薄的地步了。
他把大衣脱下挂起来,灰色的身影,又重新游曳回人群中去了。
跟着他们坐在毯子上玩儿了一会儿飞行棋,旁边人注意到李隅的心不在焉,问“哥们儿怎么了”,他眼底下面泛着隐约的淡青色,一只手反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则随意掷出骰子,然后打了个哈欠,“太困了,晚上没睡。”
这句话又被自动翻译成“即使昨晚上没睡今天也要强打精神来参加薛寒的生日会”,这可是好消息,至少在场大部分人都猜到薛寒今天晚上是有大动作的。
有人建议他先去歇着,“二楼好像有太空舱和帐篷什么的,睡补会儿觉?不然晚上玩儿不动了。”
“不了,我去打会台球吧。”
昨晚上是跨年夜,他手机一直在各种震动,全部是群发的祝福或是呼朋唤友让出来玩儿的。其中包括李胜南多年的助理兼司机陈叔打来的电话,大致意思是如果有空的话想邀请他去家里吃个饭,他的妻子很会做糖醋鱼,儿子跟他年龄相仿之类善意的话。
他则把遥控器拿在手上,将投屏的电影调到最大声,然后说“我和朋友在外面,就不去了吧,谢谢您。”
连看了午夜的三场电影,一部比一部要更烂,但是脑子却越看越清醒,电影里浮夸的笑声也盖不住外面跨年夜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后空旷的回响。
他想主要是因为他吃了太多甜食的缘故,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夹着烟,最后吃不下了,烟头干脆都灭在融化的蛋糕里,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块插上蜡烛的生日蛋糕。
好吧,太过狼藉了,而且融化在室温中,更像是一滩烂泥。
电影并不催眠,他最后是在黑胶唱机《Swallow the sun》的播放中陷入睡眠,主打的同名曲总共就两句词,“I swallow the sun…but I’ve never seen the sun…”
这是一份好礼物,每首歌他都觉得还挺不错,已经听了好几天都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