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
周白又开始用那种“要坚强”的眼神凝望着他。
阮衿彻底呆住了,周白看他脸色发白,整个人像是一尊摇摇欲坠的瓷器,马上就要摔到地上砸得稀烂。他见状于是马上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好吧好吧,并不明显啦。之前你那个本儿夹到书里去了,我以为是笔记就翻开看了,所以就这么知道咯。”
要不是翻到那个本子,他倒是完全看不出来阮衿暗恋李隅这回事,所以周白有点好奇,“你想追他吗?”
“喜欢是一回事,示好而已,但不一定要去追。”阮衿不大想聊这个话题。
“那你这就不对吧,你只有主动去追,才能够让他感受到你的那份心意。”周白题也不做了,挪动椅子到阮衿旁边,开始不客气地勾肩搭背,就这个问题展开更深入的探讨,“你有跟他暗示过吗?”
“我送过匿名的礼物,额,还有匿名的信什么的。”阮衿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这些事。
“啧啧啧,太蠢了,为什么要匿名呐?你这么做他能知道你是谁吗?他那些信和礼物都嫌占地方不知道扔哪儿去了,从来不看的。”周白想了想,开始构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生日已经过了,我看那就情人节吧,你得整一大束超大的玫瑰,超大你懂吗?就是大到要把其他人的花都比下去那种。巧克力,这个如果你不会做,可以买回来加热融了,反正冷却后就变成你做的了。这么看着我干嘛?巧克力不是都这么做的吗?最后还有配乐,虽然我哥说我小提琴拉得像锯木头,但是我琢磨着奏个乐应该……”
“你先打住……这简直太……”阮衿本来想说“太土了”,但看着周白说得唾沫横飞兴致盎然的样子,还是没扫兴,只是慢慢说,“你有想过前提是,他也得喜欢我吗?或者说对我有那么一点感觉。”
“也对哦。”周白想了一下,他的确不太清楚李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目前为止,他跟你也算是熟了,至少是朋友吧,他不讨厌你。”
阮衿摇了摇头:“不讨厌……但他也不讨厌薛寒吧?不讨厌不等于喜欢。”
“你也太消极了吧,喜欢不就是想要进一步发展吗?”
“有点想,不过主要是希望他开心,他开心我就会开心,大概是这样。”
周白开始阴阳怪气地用力鼓掌,就像那些上课起哄的坏小子一样,“真是伟大的,不求回报的爱情,你就是当代哲学家?”
行,他知道在别人眼里又是一个懦弱的人了,这仿佛是一个不管怎么样都难以逃脱一个魔咒。对待暴力懦弱也就算了,对待感情也同样懦弱,他的全部所作所为都只是为懦弱和可悲做出新的阐释,活该被瞧不起。
别人青春期所应该具有的活力,妄想,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在他这里全部化作成一片现实的阴暗。
早熟令少年变得不再可爱,就像是氧化的苹果一样。
阮衿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我很清楚有些不可逾越的差距在这里,我喜欢李隅,跟你是同性恋,这两件事的严重程度,你不觉得是差不多吗?”
周白窒了一下,又继续大声说,“那怎么能一样,我明明比你惊世骇俗得多好吧!你这种老套的《小美人鱼》的故事怎么比得上我《美女与野兽》!”
他把这说得大声,并且开始间歇性抖腿,看上去像在抽风似的,但是阮衿知道这只是虚张声势。
同性恋首先是要战胜自己,再去战胜别人。
“那你喜欢Alpha,不会担心自己喜欢上李隅吗?”
这回换周白要从椅子上滑下来了,满脸写的莫名其妙几乎快淌下来,“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阮衿看着周白,眼珠乌黑清澈到能映照出人脸,像是非要刨根问底似的。
“你喜欢就以为全世界都暗恋他啊,我跟他太熟了,熟到两个人脱光了在一个被窝里待着都不可能有什么。”周白仰着头想像那个画面,因为恶寒而迅速打了一个激灵,“真的会直接笑场的。”
“所以我也不太想和李隅做朋友啊……”
阮衿又低下了头,一只铅笔在他手下潦草地涂抹着灰色痕迹,像是素描似的,手腕又开始发力,于是铅的颜色由灰转黑,“不想让他在熟悉中逐渐忘掉我,我想在他生命中留下一点与众不同的痕迹。即使可能是很多年后才察觉到,但也算想起来有点浪漫的好事情吧?”
如果这份感情能变得轻得像羽毛,就像是雪落到肩膀上也不会有任何察觉那样,是不是就不算咄咄逼人?至少他觉得李隅是不会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