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秦越跑远了:“我一会就回来。”
“好,那我在操场上等你。“江宴沿着洁净的青石板路走进学校,转红的建筑外墙被余辉蒸的暖洋洋的,远处能看见高耸的钟楼,好像依稀能听到上课铃声。
学校的篮球场不大,许是经常有人来打球,看着还算干净。江宴坐到了球框下的水泥板上,用手撑着下巴,等着秦越来找他。
他以前也是这么等秦越来着,他蹲在星河镇的教堂,弹着弹珠,终于在教堂门口出现了他的身影。江宴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他又等到秦越了,那人手里还提着印有超市名称的袋子,大概是跑了几步,气息有些不匀,头发失了板正,像是个毛毛躁躁不懂事的少年。
江宴有时候想,如果秦越没有出生在秦家,或者他不是私生子,会不会有一个新的人生。他也许跟普通的年轻人一样,读个差不多的大学,有两三个室友,晚上出去打游戏,白天翘课,然后找一个喜欢的人谈恋爱。而不是像现在给他一点喜欢,他就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别人都觉得秦越一向杀伐果决是个冰冷的人,其实不是,长久的情感缺失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感情。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秦越自己也接触不到。他的每一步人生都是规划好的,不可以出一点偏差。
“我问了好多家店,都说没有红豆沙冰,你看红豆棒冰可以吗?”秦越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晚霞,把气息喘匀,将棒冰递给江宴。
江宴愣了一下,弯了眼睛:“可以啊,这个我吃过,味道很好。”
夕阳红艳艳的,操场外面停着蓝色的跑车。他们俩坐在篮球场上吃着红豆棒冰,吹着风。
江宴跟秦越说,我三年级第一次收到情书,是一张小纸条,正面写的是回家再看,反面又写我爱你。江宴当时比较呆,只看了正面,反面的表白信息被班上的同学看到,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说江宴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拿尺子打他手板,打着打着自己没怎么样,老师却哭了。
“你小学的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江宴问他。
秦越把嘴里的棒冰咽了下去,仔细思考了很久,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江宴又说:“如果可以从上小学开始,你会做什么呢?”
秦越又想了很久,慢慢开了口。
“想去跟不怎么熟悉的同学打一场篮球。”
“不想读太多的补习班。”
“不想出国,国内就好。”
“想去网吧打游戏。”
“想离家出走。”
“告诉我妈别回秦家。”
“告诉二十岁的秦越,一直守着你。”
秦越发现自己说起这些话,心里没有很多厌弃,他只是一说就停不下来。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很少去表达自己,可跟江宴在一块,没由来的生出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念头,他也不是觉得自己过的不好,他只是想自己好像不自由。
“秦越,你得要为自己活着。”江宴很认真地说。
有风拂过,秦越的手机震了起来,江宴提醒他接电话。
秦越侧着脸又看了江宴两秒钟,才把手机拿出来。是秦越的母亲何碧薇打来的,那边只说让现在必须回家。
“我得回趟家,我妈说有急事。”挂下电话,秦越对着江宴歉意的笑,又伸出手覆住江宴的后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出乎意料,江宴没有拒绝,隔着很少的一段距离,抬起头对着秦越眨了眨眼睛:“我送你回家吧。”
如同下定决心一般,江宴站起身。
“好。”
太阳终于落山了,星光撒在秦越的肩膀,他站在大门口:“阿宴,我进去了。”
“好。”
“秦越,再见。”
“再见。”
第四十七章
凌晨四点钟,江宴睡的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记得模糊的接了一个电话,通讯那头的人说想他,又问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有没有开心一点,他说阿宴,我好疼。
江宴能听到那边一下一下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心里猛然涌起来的阵阵酸意,可嘴上却说:“我困了,秦越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完。”
四点半的京城,下起了夜雨。江宴在门关拿了把伞撑开,像幽魂一般出了门,他的脑子可能不太清醒,只记得秦越说他疼,秦越那么健康怎么可能会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