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攥住了拳头,忽然想起了杨司乐以前的叮嘱——正视这个疾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被愤怒支配,好好说话。
嗯,对,好好说话……
好好说个屁!
这人有好好和他说吗?他凭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张晴好又凭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就因为帮他在校内网上说了两句话?!
施年忍不了了,必须干这一架!
他往队伍外挪了挪,以免伤及无辜。然而未及扬起拳头,从身后伸来的一只手就代替他揪住了那个男生的衣领。
“道歉。”牟翔飞毫无耐心,催促道,“快点,道歉。”
那个男生见来者是年级上赫赫有名的翔哥,不屑地笑了笑:“怎么,要揍我?”
“要是你以前也对施年这个态度,我倒有兴趣揍一揍你。自以为是、落井下石的人就不必了,我嫌浪费时间。”
牟翔飞臂力惊人,单手把他拎得踮起了后脚跟:“别让我说第三遍,给施年道歉,不然你明天别想完好无损地去上课。”
男生长期在校内网上冲浪,自然听说过这位翔哥的前科,心里不是不怵,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示弱。
“操,又来个装逼的,有种打一架,谁怕啊。”
牟翔飞懒得和他废话,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拉开他的羽绒服拉链,扒出他别在里面校服上的名牌瞄了一眼:“哦,弦乐1班。”
他回头问施年:“诶,他也是拉大提琴的,废哪只手比较好?”
施年认真考虑了片刻:“两只手一起废了吧,左手得按弦,右手得拉弓,都挺重要的。”
牟翔飞应声松开男生的衣领,猝不及防把他往外一推,快准狠地攥住了他的双腕,强行要给他来个乾坤大挪移,拧不断骨头把筋拧伤也行,效果差不多。
男生终于被吓着了,使劲挣扎着要背过手:“你干嘛你干嘛!我警告你,这可是犯罪,你别想要毕业证了!”
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女生眼睁睁看着干着急,花容失色地跑过来给施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刚刚是在打赌,闹着玩儿呢……”
“赌什么?赌我是不是真的有健忘症?”施年冷冷地瞥了她俩一眼,“原来这年头生个病也要证明自己不是装逼,不是造谣博取同情,我长见识了。”
两个女生一时语塞。
施年心里总算痛快了几分,适时地给这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同学台阶下:“让他滚吧,待会儿该轮到我们充卡了,别耽误了我们自己的事情。”
牟翔飞当然不可能真的动手,佯装是给他面子,放过了那个男生。
杨司乐闻讯赶到一餐时,现场已经变得非常干净,毫无火药味的残余。施年和牟翔飞对坐在还没开始供应菜品的一餐里叙旧,看起来都不咋生气。
施年甚至眉飞色舞地和他还原了起因经过结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听着心惊,万万没想到离了校内网的马甲,居然还会有人去找施年的茬。
他得谢谢牟翔飞,如果不是他愿意唱这个红脸,以施年的脾气,说不定要闹到校领导那儿去,没办法收场。
牟翔飞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提前让他打住:“不用谢我,我也是带着私心帮忙的。”
嗯?有私心?
“什么私心?”
杨司乐和他共事了一个月,虽然偶尔依旧看不惯他的作风,但相处着相处着,两人的关系好歹进步到了能心平气和聊会儿天的程度。
牟翔飞坦然道:“施年无偿给我妹妹上了那么久的大提琴课,顺手帮他解个围不算什么。”
在施年的笔记本上,牟翔飞的关键词就是“妹妹”。杨司乐没来一餐之前,他正是靠牟翔飞不经意间提及的“我妹妹”记起了后者的身份。
“对了,她现在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吗?”
牟翔飞盘着手,看了他一会儿,答:“肿瘤暂时没出现复发的迹象,去年年底正式出院了。当时想着你在休养,不好打扰你,就没和你说。”
杨司乐和施年异口同声:“真的吗?”
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牟翔飞,不分先后道:“太好了!”
牟翔飞难得一笑:“挺默契啊。”
杨司乐大方地搂住施年的肩膀,没忍住跟他嘚瑟:“当然啦,我们现在跟你和陈老板是一样的关系。”
施年没懂,低声问杨司乐:“陈老板是谁?”
杨司乐和他咬耳朵:“以前给今宵提供场地的火锅店老板,人特别好,是牟翔飞的现任男朋友。”
施年惊了,用一脸“没想到你也是个gay”的表情看着牟翔飞。
牟翔飞把小两口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嗤道:“你们也一样是债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