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乐点头:“我知道。”
他转过脸去,和围在脚边的两只猫无声地玩儿了起来。
施年望着他被霓虹灯镶了暖光的沉默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就好像他没准备零食来喂野猫是亏欠了杨司乐一般。
杨司乐转着食指当逗猫棒,须臾后,语气严肃地开了口:“施年,你看到我心情是会变好还是变坏?”
施年以为是自己的注视过于露骨,立刻心虚地移开眼睛去逗猫:“怎、怎么这么问?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杨司乐收回手,扬起脸冲他笑,“因为我看到你心情就会变好,所以希望你也是。”
施年难得敏锐了一回,蹙眉对上他的笑脸:“你今天……心情不好?”
杨司乐没有被拆穿的难为情,反倒坦然承认:“对啊。”
施年想起刚才他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站在校门口等自己,心里顿时怪糟糟的。
“为什么心情不好?”
杨司乐淡了笑,轻声答:“因为过得太开心了。”
施年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正准备进一步要一个解释,杨司乐就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低头问施年:“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去坐过江索道?”
施年逆着光仰头看他,心中竟鬼使神差地升起了怜惜。
在他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杨司乐总是带着令人难忘的神奇剧情出场:爬到树上练竹笛,刚转学过来就被学校通报批评,在社团嘉年华上自己摆摊招乐队成员,说服了谢沉加入,没多久就在滨江广场上办了乐队首演,热热闹闹地跟他打了一架。
杨司乐十分擅长给自己找乐子,顺带给他添烦忧,很有活力,一直如此。
这样的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和别的成千上百的音中学生差不多,喜欢开着玩笑翻篇。
庆江江面上游船来往,宛如一盏盏载着祈愿蜡烛漂流的河灯。
江对面的知名景点亮堂得像一座正在举办夜间婚礼的巍峨教堂,风吹雨打了几百年的临江桥跟它完全没法比,在月夜中显出另一种无人问津的书生气。
缆车外明明有这么多平时不常能看到的景象可以看,施年却始终没办法把注意力从杨司乐身上移开。
他们站在轿厢最后方,给忙于拍照的游客让出好位置,给才结束繁忙工作的人眺望庆江水的机会。两人肩膀擦肩膀地靠在角落,分享着同一对耳机,谁都不说话,谁都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杨司乐给他放石玫瑰的《ThisThe One》,同时探出手贴住车窗,指腹轻轻地敲在玻璃上无声跟唱。
到江对面只要五分钟,一首歌有余。下一首是ELLEGARDEN的《My Fa.vorite Song》。
歌词刚好唱到:“My fa.vorite books,my fa.vorite radio shows will never die”,施年由衷希望,这趟缆车也永远不要停下来。
但缆车停得比他想象得都快。
卸客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轿厢里又载了一车人回对岸。
杨司乐站在指示出口的警示牌前,用欲说还休的眼神看向身侧同样毫无出站意愿的施年。
施年收到讯号,很是窘迫。他觉得此时的杨司乐好像一只守在家门口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狗,简直无法不让人哄他,无法不让人自愿把好吃的、好玩的统统摆在他面前。
“那什么……”他红着耳朵把脸转到另一侧,“我记得还有最后两趟,要不要……”
杨司乐的眼睛霎时亮得像江面的游船,高声抢答道:“要!”
施年梗着脖子,羞于对上杨司乐的那双眼:“咳咳……那等下一趟吧,就几分钟。”
“好,等几分钟都好。”杨司乐满意了,把耳机插头从自己的手机上取下来,塞进施年的手心,“施年,我想听你的歌单。”
施年被这撒娇一般的语气烫到了心尖,戒备过头地浑身一颤。
这叫心情不好?骗人的吧!
没了音乐声,他只觉得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连忙往外站了一步:“我的歌单没什么好听的。”
——结果意外扯掉了耳机线。
杨司乐帮他把耳机戴回去,毫无察觉地接着说:“施年,给我听听嘛。说不定听了你的歌单,我就能度过瓶颈期了。”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施年的耳垂,施年腿根和舌根一起软,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瓶颈期?”
杨司乐见他像是站不稳,贴心地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哥俩好地别开琴盒搭住他的肩膀:“写不出歌的困境。我过得太容易了,舒适区太宽阔了,你的喜好跟我不一样,说不定能给我带来灵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