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被门槛绊了一跤,捂住胸口骂了个脏字:“操,吓死我了!”
“谈恋爱首先得心理素质过关,就你这样,”施正国把打火机往鞋柜上一扔,“谈个屁。不是我说你,人家好好一孩子——”
施年脚尖抵脚跟地蹭掉鞋,一鼓作气取下琴盒往施正国怀里一塞,打断道:“在推敲新剧本的台词?”
施正国:“……”
“明人不说暗话。”他换了个调调,把琴盒竖在身前,直白道,“我在说你和你洋洋哥哥。”
“洋洋哥哥?”施年当即一愣,心有戚戚焉地看向他,“……他不是在北京上学吗?怎么就‘好好一孩子’了?”
施正国的算盘被这句话掀了个底朝天,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施年见他满目震惊,断定他这是说漏嘴的表现,顿时急了:“爸,你说啊,洋洋哥哥到底怎么了!”
施正国尴尬地挠了挠下巴,试探地问:“刚刚跟你一起在楼下的是哪家帅小伙儿啊?”
看这态度,洋洋哥哥是真出事了。
施年现在哪儿还有心思想什么杨司乐,他从粉红泡泡里跳脱出来,瞪着眼睛逼问:“你别转移话题,我短时间内不会忘掉这件事,你最好老实交代。”
施正国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毕竟大晚上的,小区灯光这么暗,万一洋洋长大了,出落得和小时候大不相同,那不就闹笑话了?
他使出缓兵之计:“干嘛呢,对爸爸这么说话?又不是拷问犯人。”
施年不吃他这一套,沉声重复道:“洋洋哥哥到底怎么了。”
施正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在楼上都看见了,你俩是在处对象吧?”
施年不理:“爸,洋洋哥哥怎么了。”
施正国:“那是谢沉?你和他成了?”
施年:“洋洋哥哥。”
施正国:“我又不会打你骂你,你报个名字,我回头上他们家提亲。”
施年:“洋洋哥哥!”
施正国:“快说,楼下那——”
施年情绪濒临失控,抻着脖子连环炮似地突突:“楼下那人叫杨司乐!民乐系吹奏3班,上学期刚转来,我们没谈恋爱只是朋友!”
“可以了吗?可以告诉我洋洋哥哥出什么事了吗?”施年没有继续任由怒火蔓延,他几近哀求地叫了施正国一声,“爸。”
施正国心情复杂。
他看出来了,施年其实压根儿没想起杨司乐,杨司乐也出于某种考虑,没有把真相透露给施年。
因此,施年把洋洋当成了一个崭新的同学,正在重新认识他,重新和他做朋友。从他们刚才依依不舍的样子可以推断,整个过程应该是平静的、自然的,没有必须回忆起什么的焦虑和健忘的干扰。
不错,洋洋这孩子蛮周到,比他这个当爹的都强上一分。
“其实没什么大事,你操心个什么劲儿。”施正国提着他的琴盒回到客厅,“就是洋洋回庆江了,我突然想起来要跟你说一声。”
施年跟进去:“骗人,你刚才肯定不是在说这个。”
废话,我要真把刚刚的话说下去,那不成卖队友了?施正国腹诽。
“我给你洋洋他妈妈的电话,你自己问,少给我蹬鼻子上脸的。”
施年有点信了:“真的?”
施正国摸烟来抽,一时没找到打火机,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扔在了鞋柜上。
“你岑阿姨今天和我说的,”他攘开施年去入户玄关拿打火机,“爱信不信。”
“岑阿姨是谁?”施年问。
施正国找到了打火机,故意说:“你连洋洋他妈妈都记不住,见到了洋洋又有什么用,你想过吗?”
施年一秒落败,盛气不再,低下头嘟嘟囔囔道:“又不是非得见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施正国见这招可行,不要脸地接着往下演:“你放一百个心,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岑阿姨跟我说,他今年谈恋爱了,每天跟女朋友一起吃饭、送女朋友回家,好得不得了。”
“哦……是吗?”
施年心里发酸,看样子洋洋哥哥完全没因为和自己失联而受到影响——只有他自己,只有自己因为忘记了他而时常自责、难过,甚至患上了严重的惊恐障碍。
至此,施正国完全理解了杨司乐的决定。
“别伤心了,洗洗睡吧。小时候的事早过去了,你现在不是也找到新朋友了吗,叫啥名儿来着?”
戏还得演全套,施正国觉得自己才是最他妈累的。
“杨司乐。”施年闷声作答。
施正国抽着烟,给自己倒了杯水:“有空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少去外面吃。偶尔一两顿还好,天天出去胃哪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