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抹了抹,发现绿色的斑点是可以抹去的,于是找来一张白纸,提取了一些绿色的斑点,然后摘去外层的手套,将物证拿到解剖室隔壁的房间,用实体显微镜观察着。
不一会儿,我拿着白纸回到了解剖室,说:“死者的袜筒上黏附了很多绿色的东西。”
“我也注意到了,他的皮鞋夹缝中也有。”黄支队说。
“我刚才用实体显微镜看了一下,是草屑。”我说。
大宝一脸失望的表情,说:“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草屑有什么用?难道又拿去做植物DNA(1)?”
我摇了摇头,说:“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场并没有草。”
“确实没有。”黄支队说。
“而且这些草屑都非常新鲜,甚至可以挤压出草的汁液。”我说,“草屑的断端也都非常完整。”
“然后呢?”大宝不明所以。
“草屑新鲜,说明这些草刚刚被截断。断端完整,说明是专业的锄草工具截断的。”我说。
“说明这个人在死亡之前,刚刚从被锄草机锄过的草地上走过。”黄支队说,“如果能找到这片草地,说不准就能找到死者的行走路径。”
“可是,这草地去哪里找?”大宝问。
“既然草屑新鲜,那多半锄草工作是在昨天做的。中国人一般家里不会有锄草机,大面积锄草都是市政部门去做。”黄支队的两眼发光,一边脱手套,一边说,“我来联系市政部门,看他们最近在哪里锄过草。毕竟现在九月份了,也不是锄草的季节,估计比较好查。我去查,你们继续验尸。”
“找个草地,就能找到他生前的行走路径?我不信。”大宝摇着脑袋,用水慢慢地将死者头面部黏附的血迹冲洗掉。
“说不准,毕竟现在视频侦查这么厉害。只可惜程子砚没来,不然更有把握。”我说,“一个黄衣服的人,在昨天走过一片刚刚锄过的草地。万一这个镜头被监控录下了,那找到尸源的把握可就大了。”
“也是,毕竟现在调查尸源的线索有点少,多一条线索也许多一线希望。”大宝说。
我见大宝已经将死者的面部清洗干净,又在剃除头发,于是拿着放大镜观察死者面部皮肤的损伤情况。
血迹被清理之后,我们更加确定死者受到了严重的颅脑外伤,以致于整个面部都已经变形了。他的左眼是闭合的,但是似乎有黄白色的东西夹杂在眼裂(2)之中;右眼半睁半闭,可以看到眼球结膜。
我见死者的面部虽然清洗干净了,但是随着我们转动他的头颅,仍有血性液体从鼻孔和外耳道流出,尤其是鼻孔流出的血性液体很多,不像是简单的颅底崩裂而导致的。
我用止血钳小心翼翼地翻看死者的左侧眼睑,发现眼球干瘪瘪地贴在眼底,就像是尸体腐败后,眼球萎缩一样。可是,眼前的尸体并没有发生腐败。
“看来是眼球破裂了。”我沉吟着,用止血钳小心翼翼地夹起干瘪的眼结膜,耐心地寻找着破口。很快,在眼球内眦部位,找到了一个破裂口,眼内容物正是从这个小小的裂口中突出的。
“破口周围不规则,不是利器所致。”我用放大镜观察着破口,说,“眼睑上没有看到明显的表皮擦伤,这说明打击眼部,导致眼球破裂的,是一个具有比眼眶更大接触面积,且接触面平整的钝器。”
“锤子吗?”大宝用手比画了一下,说,“大锤子。”
我点了点头,说:“这人是被锤杀的,锤子有一定的质量,所以可以导致死者全颅崩裂。只是这样程度的颅骨崩裂,应该是多次打击而成,为何在面部皮肤看不到锤子的棱边形成的擦伤?”
大宝查看了面部的两处破裂口,说:“两处破裂口都是钝器所致的挫裂创,但是并不能反映出致伤工具的棱边形态。”
我默默地用手术刀切开死者的头皮,暴露出颅骨。整个颅盖骨都有纵横交错的骨折线。
“骨折线截断现象。”我指了指死者的颅骨,说,“这说明死者的头颅果真是遭受过多次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