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演技_作者:小央(33)

2020-08-14 小央

    “我们一直当他爸死了的。”孤身一人带着儿子的女人说。

    “那很伤心吧?”沈稚问。

    “是伤心,但不这么想就得伤心一辈子。”她说,“这样多少还好点。那人没良心,但他这个儿子,沈河,他是有良心的。你能跟他结婚,真的是谢谢你。”

    回忆暂告一段落,沈稚走出去,看到身穿衣着漆黑、梳起前发的沈河正在爽朗地发笑,他的笑使人想起冬日清晨的空气,吸进肺里时感到冰凉,却又难以辩驳的清爽。

    沈河是父亲的长子,所以理所当然地回来担任丧主。

    拜这所赐,沈稚见到了不少不认识的沈家人——虽然她也姓沈。

    私事助理也不好插手太多,好在沈河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向来只要想做就做得到,沈稚很清楚。第二天就焚化了。沈河表现得很镇静,一点也不难过,甚至都没有如释重负。

    他们并排走回灵堂。

    沈河问了她一句:“你们家以前会扫墓吗?”

    “会啊,坐巴士去教堂,往十字架上洒圣水,‘阿门’。”沈稚边说边做了姿势。

    她又问:“你呢?”

    他仰着头,活动起肩颈说:“我一点都不清楚啊。”

    “不清楚吗?”

    “嗯,”他郑重其事地回答,“这两天来拜访的亲戚,我就没几个认识的。”

    沈稚不由得笑了。

    这不怪她,他自己的表达也很滑稽。

    沈河说:“真的。仔细想想,我对我爸妈的事一无所知。搞不好我是捡的。”

    “应该不至于,”沈稚安慰他,“你和你爸血型一样。”

    他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上回是我陪你爸去看的病。”她漫不经心地说。

    也就是沈河进剧组了的那一次。

    他凝噎几秒,随即回复:“谢谢你——”

    “不用啦,”沈稚叹了一口气,“你不也安排过我姑姑一家的食宿吗。”

    他们都维持着断断续续的睡眠守夜。沈河的继母一直劝沈稚去休息,她却只摆摆手:“没关系的,平时拍戏都习惯了。”

    插曲大约是从下葬前几天陆续开始的。

    后来,沈稚想,大概是讣告逐渐传达到位了的缘故。

    吃过早餐以后,她带着沈河的那份先一步回去。然后就在黑纱后看到了那个女人。

    “请问您——”她主动搭话,却吓到对方。

    女人惊慌失措,把藏在背后的孩子推向沈稚。“这是他的孩子!”她颤抖着说道,眼泪从眼角滑落。

    有一瞬间,沈稚懵了。两侧太阳穴有电流穿过,她双手扶住小朋友,有些恍惚地问:“谁的孩子?”

    女人又哭诉说:“他死了,但他不能不认他的孩子啊!”

    她心底倏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沈河的孩子。

    然后又警觉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河已经站在一旁了。沈稚望过去,看到他一如既往的镇定。

    见到两个公众人物都在场,这女人显然愈发紧张:“他没死吧?只是想找借口走人是不是?就跟以前一样——”

    “他死了。”沈河说。

    就像在宣判死刑。

    沈河一点也不在乎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和他父亲发生过什么,甚至不疾不徐地提议:“你可以给他上柱香。”

    他转背离去,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沈稚倒是抱起手臂,里里外外打量那孩子一圈。

    再回到灵堂里,沈稚看到沈河正在吃她带回来的饭。

    她坐到他身旁,忍不住抬起腿来放松。他握着筷子说:“早知道就在讣告里加上‘没有遗产’了。”

    “你爸挺帅的。”沈稚说。

    所以人家不一定是为了身外之物而来。

    末了沈河笑起来,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也挺帅的,希望也有女人这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