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公安局,顾即有点紧张,幸好问他问题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大叔,口供还没有开始录呢,旁边一扇紧闭的门骤然一响,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猛的跪在顾即的面前。
顾即吓得不轻,嚯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地的青年,竟然是江耀。
从里面跟出来的警察用力拉住江耀,但江耀力气极大,他对着顾即哀嚎,“顾即,顾即,求你放过我吧。”
顾即躲在桌子后面,生怕江耀冲上来,几日没见,江耀胡子拉碴的,脸上还带着伤,不复当日的狂妄自大,看起来狼狈至极,顾即一想到林景衡的伤口,惧怕也就随之溜走了,他皱起了眉头,“是你做错事在先。”
“我知道,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江耀被几个警察扯住,但还是拼命往顾即身边冲,他赤红的眼流下两行清泪来,“可是我不能进去,我哥已经在里面了,我要是再进去,我奶奶就没人照顾了。”
顾即五指渐渐收拢起来,他是知道江耀家里的情况的,正如江耀所说,江耀奶奶有老年痴呆,平时生活需要有人料理,而江震因为砍人蹲牢里了,这次江耀惹事再进去,江耀的奶奶……
但是顾即还是紧紧攥着拳,呼吸渐渐沉重了些,“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景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凭什么要我们原谅你?”
江耀嘶哑着嗓子,警察一点点把他拖进去,顾即看得触目惊心,他这个人从小就有心软的毛病,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次他不要再做一个软弱的人,是江耀罪有应得。
“顾即,我奶奶没有人照顾会死的,”江耀扒拉着门,一张平时穷凶恶极的脸此刻写满痛苦,“顾即……求你,就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面上。”
门砰的一下被关上,隔绝了江耀,顾即还是时不时能听见里头传出来的声响,他们似乎,在打江耀。
顾即从头到脚打了个寒战,目光忍不住往紧闭的门看去,那个和蔼的警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笑道,“吓坏了?”
顾即努力牵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摇摇头。
“那,我们开始录口供。”警察把椅子拉开,示意顾即在坐下。
顾即深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很是无力——他的眼神时不时飘向门,里头的声音渐渐小下来,顾即在电视里看过,有些不服管教的进了局子是要吃顿苦头的,刚才江耀脸上还带着伤,想来也受了不少苦头。
江耀方才狼狈至极的模样在他心里深深烙印,他有点恍惚,想起某个黄昏,他和江耀和甘小雨,三只手覆盖在一起,少年无知自大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今天,我江耀承诺,往后和兄弟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顾即开始恨自己把那段记忆清楚的记在脑海里,江耀什么时候把他当做兄弟,他又凭什么要为江耀着想?
“小伙子,嘿,”警察见顾即一直沉闷不言,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顾即哈的一声,回过神来。
警察似乎有些无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问你,是不是江耀把你推进江里的?”
顾即怔了下,答非所问,“他会被判多久?”
“看情况吧,像拿刀刺人这种情况的,少就个把月,往多了一两年也有,”警察沉吟几秒,“不过他以前犯事多,估计怎么也得两三个月。”
“那,”顾即犹豫着,咬牙道,“那如果不是他推我下去的呢?”
“你什么意思?”警察皱起了眉头。
顾即有点害怕,但他还是把话说完,“我说不是他推我下去的,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顾即整个人瘫软下来,痛苦的重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想到什么,情绪又十分激动,“不过是江耀拿刀刺林景衡,你们不能放过他。”
警察在下不耐烦了,“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你就一句话,是不是他推你下去的?”
顾即险些咬到舌头,可不是两个字还是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做假-口供,他甚至比谁都想要江耀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他却无法忽略了江耀的话。
甘小雨曾经同他说过,奶奶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如果没有人照顾生活都难以自理,如果他再将江耀推他下水的事情讲出来,江耀无法见到奶奶的时间将会大大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