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 [参赛作品]_作者:楞次Lenz(258)

2020-08-17 楞次Lenz

    谢宜珩趴在桌子上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谢谢啊。”

    她当时认真地在冷战,确实不太记得裴彻友情提供36这个数字。反应过来的谢宜珩思索片刻,觉得36这个数字大有深意,不仅仅是个解题利器,于是问他:“为什么挑的36?”

    裴彻笑着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轮廓,问她:“真不记得了啊?”

    高一上Lecture形式的杂谈课,同学分成两组,讲古罗马的婚姻制度对女性社会地位的影响。虽然是普通的class activity,但是从论点的提出到论据的分析一丝不苟。一组说婚姻中的贞操崇拜降低了女性社会地位,另一组坚持一夫一妻制的契约精神保障了女性的社会价值。

    上一位同学东扯西扯一大堆,课内资料一个没用,没头发的老师瞟她几眼,给了个残忍的一分。谢宜珩站起来,有条不紊地佐证婚姻中的契约精神,顺便补完了前一位同学的资料来源。老师点点头,用力摁下圆珠笔按钮,问她资料来源。

    谢宜珩想了想,笃定地说:“《Attic Nights》,第三十六页。”

    同组的单眼皮韩国男生是为数不多的看了课外资料的学生之一,听到错误答案,兴奋地举手准备抢分。

    因为这位女同学实在分奴,分奴丢分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又要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今天的物理实验课又要迟到。链式反应炸出他最讨厌的结局,裴彻看着面前摊开的《Attic Nights》,最后还是打算包庇一次分奴同学。他把书往左挪动三厘米,胳膊压住书页,只留下左下角页码。

    谢宜珩稍稍瞥一眼,看见陌生数字,对他小动作心领神会,立刻意识到自己记错页码,马上改口:“先前的表达可能会产生歧义,所以我再补充一段来自三十六页的文本证据。”

    …

    谢宜珩幡然醒悟似的“哦”了一声,笑着去挠他:“我记起来了,杂谈课的下一节就是物理实验课,你当时还嫌我动作慢,自己走了,还在实验室谴责我。”

    裴彻睨她一眼,说:“当时还没有很熟。”

    确实不熟,

    她强词夺理,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就当作没听见。谢宜珩指了指笔记本上36这个数字,瞪他一眼:“不熟你就帮女同学间接打小抄?”

    “还好吧,”裴彻慢条斯理地把她一根手指拢回去:“论舍己为人,这位女同学都把LIGO的内部通讯解码了。”

    吵架要用六十分贝的声音来讲道理,迟到要道歉。谢宜珩总以为和他谈恋爱是一场理性的拉锯谈判,是起起伏伏的精密天平。

    她费尽心机维护自己世界秩序的balance,但喜欢不是曼哈顿橱窗里明码标价的商品,是波士顿春天的雨,是少年时代的哲学课。他的伞是偏的,书是偏的,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就装满偏袒,明晃晃地往她这边歪。

    或许他当时想说“不要生气”,又或许是“比赛哪有你重要”,但是昭然若揭的心思被一再压缩,藏在36这个数字的后面。

    谢宜珩世界里的引力波走了十年,这场回响绵长的告白才走到她的星球,像是中世纪童话故事里最爱的起承转合,“或有坎坷”后面总会接上一句“殊途同归”。但不可否认有比这故事更浪漫的存在,譬如LIGO探测到的那个信号到底走了多久?

    一场宇宙奇迹并不好等,新闻报纸上总会提到1915年爱因斯坦发表的第一篇论文,用一个世纪的跨度旁敲侧击地体现出人们漫长又焦渴的等待。很多事情迷人的意义都是由时间所赋予——树叶上的瓢虫不值钱,但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这个脉冲信号也在等待人类来倾听它的回响,似乎等待的时间更长更长。

    十四亿年前,第一个蓝藻细胞出现在地球早期的海洋里。在宇宙的某个遥远角落里,两个黑洞彼此碰撞,把周围的时空折叠,损失的能量以引力波的形式释放出来,开始了它在宇宙中的漫长跋涉。

    泛大陆皲裂开始漂移,两栖动物进化成了爬行类,赤道再也不是无人区。地球周而复始绕日公转,直到苏美尔人在泥板上用骨棒刻下楔形文字,那个遥远的脉冲信号已经走到了蟹状星云,留给地球的时间还有六千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