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克斯点点头,说:“非常有空。怎么了,LIGO项目最大的倡导人终于有资格参观干涉仪的核心结构了吗?”
裴彻支使起国会议员来相当顺手,看他一眼,很平静地说:“跟我去一趟伦敦。”
希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站起来,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大喊一句‘holy crap’:“你要回伦敦?你疯了?你怎么回去?”
裴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压下实验室的门把手:“我没疯,但是确实要回去。”
……
下午四点,裴彻去爱德华的办公室,简单地跟他交接了工作。他语速很快,爱德华听了几分钟,心里大致有数,看他一眼,说:“知道了,但你是回伦敦去干嘛?”
这个老头当然知道谁在伦敦,当然知道那起全世界都在关注的恐怖袭击。裴彻站在他面前时,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去年春天,Science Channel联系了国家科学基金会,想要为LIGO拍摄一部纪录片。科学基金会的主席白日做梦,异想天开,想借用西敏寺的教堂管风琴和唱诗班来完成配乐。这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但是早已被否决。现在又提起这件事,爱德华有些诧异:“西敏寺的主持牧师同意了?”
他拜访过这位牧师,白胡子的牧师自诩上帝的仆人,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耶稣,心比天高,和爱德华话不投机,聊了几句,便客气地回绝了。
裴彻点点头,说:“同意了。”
短短的几个月里,牧师的态度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爱德华心下不解,于是问他:“怎么突然同意了?希克斯给英国佬送钱了?”
说服上帝的仆人远比他们想象得简单。这位牧师从前是艾萨克的朋友,曾经隐秘地期盼过站在神学对立面的朋友可以在未来葬入西敏寺——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枪击案,再往后走几十年,艾萨克的成就确实足以把他的棺椁送入西敏寺。
不管是未曾宣之于口的遗憾,还是最后一点对旧时光的谵妄,主持牧师听完了布莱恩的叙述,对着壁绘上的耶稣像凝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爱德华望着书架上的相框沉默半晌,最后说:“好,替我谢谢他。” 伦敦西区虽然治安不错, 但是临近假日,游客太多,不少小混混游手好闲地混在人群里, 仔细打量每一位步履匆匆的游客, 精心挑选合适的抢劫对象。
小巷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阿比盖尔走在前面,一下没留意, 撞到前面人的背, 揉揉额头, 刚要道歉, 整个人被一股很大的力道带得往后踉跄几步, 她下意识地去摸墙壁,却摸了个空, 脖颈瞬间抵上冰凉锋利的刀刃。
劫持她的是个红头发的小混混, 一脸雀斑,瞪大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小混混一只手钳住阿比盖尔,还特地腾出一只手来抢了谢宜珩的手机, 凝视几秒尚在通话的界面,咬着牙,用力往地上一摔, 手机四分五裂:“不想让她死, 就把你的钱包和值钱东西全部给我。”
谢宜珩已经被抢劫出了经验, 很干脆,把叮叮当当的项链首饰全部摘下来,一股脑塞进包里,摔在地上,用力一脚踢过来, 举起双手,诚恳地注视着他:“包里都是信用卡,我没设密码,你随便刷。”
红头发的小混混贪婪地盯着踢过来的背包,喘了口粗气,仍然拽着阿比盖尔的头发不松手,压低了声音问她:“现金呢?还有没有现金了?”
阿比盖尔根本不敢动,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忙不迭地说:“我左边的口袋里有三百英镑,是现钞,你拿走!”
小混混心理素质良好,摸完左口袋又摸右口袋,甚至嬉笑着说了句“身材真不错”。阿比盖尔的手机和现金被他统统揣进背包。他慢慢蹲下去,捡起谢宜珩的包,耐心地清点完现金和零钱,终于松开阿比盖尔,用力把她往前一推。
阿比盖尔神经时刻紧绷着,被他一推,整个人只管直挺挺地往前倒。谢宜珩赶紧去扶阿比盖尔,小混混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们一眼,背上包包,带有威胁意味地警告道:“你们知道报警的下场吧?别多事。”
小混混撂完狠话,怂怂地骑上自行车跑了。阿比盖尔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看着小混混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叉着腰,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她:“路易莎,你是不是招劫匪体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