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弯得突然_作者:常安十九画(122)

陆惟名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心中终于泛起不忍,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混蛋不孝,一边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安置在沙发上坐好。

而后,他走回到父母面前,膝盖一弯,笔直地跪了下去。

“爸,妈。”他声音喑哑,却毅然决绝:“我知道你们可能......不,是一定接受不了,但是,这件事,我没办法骗你们,更不能骗我自己。”

“就当是我混账不孝了,但是我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或是当借口。”

“对不起,但是你们的儿子......我、我......”

余述至此,已是肝胆俱裂。

陆惟名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割进掌心,他抬头,视线对上陆正庭的眼睛,眼神中有愧疚,有不安,有惶然,却唯独没有退却。

“爸。”他轻声开口,近乎恳求,“您打我一顿吧,照死里打,我受着。”

唯一的儿子突然出柜,陆正庭受到的精神撞击超过了半辈子所有风雨打击的总和,但是

许久过后,陆正庭开口,涩声问道:“打死你,你就能改过来吗?”

陆惟名从没听见过父亲用这口吻对自己说过话,记忆中,母亲娴静温柔,父亲强势果决,这种苍老无奈却又饱含痛心的语调,似乎从不应该出现在他素来冷静的声音中。

陆惟名眼眶蓦地红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诚实回答道:“改不了,而且这不是病,只有天生如此和后天形成的区别,但鉴于陆家没有这个基因,所以,我......”他鼻酸地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打死我,我也就这样了。”

陆正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叱咤商界半生风雨,广见洽闻,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道理他都懂,事实也清楚,但这事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在情感上却根本无法接受。

坐在沙发上的陆母看见儿子这个情形,终是忍不住哭声来,她素来温婉坚韧,但此时却泣不成声。

“既然没有这个基因,你怎么、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是......你这个年纪,情感上容易冲动,或许只是错觉呢?或许只是......”

“妈......”陆惟名铁了心不给自己留活路,端着一颗愧疚到鲜血横流的心,手起刀落,斩断了父母最后一丝卑微的希翼。

“我冲动的,要不只是情感呢?”

陆母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终是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放声痛哭。

许久许久,装饰华丽繁复的别墅中,除了陆母悲恸的哭声,几乎再无其他声响,明明是装潢满缀的豪宅,此时却空荡的让人心悸。

“你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陆正庭才垂眸看向儿子,喑哑道:“起来,先回你房间,最近别出门,让我、我和你妈妈安静地想一想这件事。”

“爸......”

“先起来上楼,也别想着偷跑出去,有我在,别说离开北津,你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陆正庭说完,再不看他,转身扶起哭成泪人的妻子,慢慢走回了房间。

父母卧室的门一关,陆惟名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

出柜那日,陆惟名一个人在客厅中央跪了整整一天。

从上午到日暮,宛如一座石像,半寸不移地跪在原地,管家只当是他在学校犯了什么错,三番两次想劝他起来,都被他摇摇头,沉默相拒了。

最后还是傍晚时分,陆正庭安抚好了崩溃的妻子后,从房间出来,下楼经过客厅时,淡声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自己承认喜欢男人让我们难以接受,还是把自己生生作死,让我们一夜失孤更难接受?”

陆惟名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滚回房间去,让你妈妈看见,她又要哭了!”

陆惟名这才抖着已经完全麻木膝盖充血的双腿,颤巍巍地站起来,挪着步子滚回了房间。

整整三天,他不敢和父母见面,吃饭都是管家或者保姆端上楼送到房间的。

与此同时,他发现在这样的时刻里,他居然也不敢再联系沙鸥。

陆正庭并没有没收他的手机,甚至对于钱包银行卡这些出门必备的物品,问也没问过,但他就是不敢了。

不敢给那个人打电话,也不敢再提回丰玉的事。

潜意识中,仍是愧怍难安。

三天之后,陆母敲开了他的房门。

陆苏靖卓坐在电脑椅上,陆惟名垂首坐在床边,不敢抬头看一眼母亲已经通红了多日的双眼。

最后,陆苏靖卓只问他:“惟名,你认真的?”

他无法回答,知道每说一个字,都是在母亲心尖扎上一刀,但是这件事,却也无法回避或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