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按门铃?指纹锁失灵了?
沙鸥重新下楼,按亮客厅的顶灯,而后在看向可视门铃的那一秒,倏然怔住。
大门被骤燃推开,屋内的暖气和门外的冷空气顿时碰撞交织成一团,沙鸥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在巨大的冷暖交替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诧异万分:“你......你怎么来了?”
门外,陆惟名脸色铁青,上身的深灰色衬衫全部湿透,垂在额前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深邃的眼眸宛若风暴漩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席卷吞噬。
敏锐通透如沙鸥,见他这幅神情,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缘由。
他什么也没说,先将人拽进屋里,陆惟名身体僵硬,被沙鸥拉着的那条胳膊还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
沙鸥把人按在沙发上坐好,跑到二楼衣橱里,翻出一件长绒睡袍,又从浴室里找到一条干毛巾,下楼放在他面前:“先擦一擦头发,换身衣服,这么冷的天,要生病的。”
陆惟名看着他跑上跑下,进进出出,却始终像一个机械坏掉的木偶,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看着沙鸥的脸,一动不动。
沙鸥深深呼吸,倒了杯热水回来,强硬地将水杯塞到陆惟名手里,而后抓起旁边的毛巾,单腿跪坐在沙发上帮他擦头发。
一下,两下,手腕被抓住。
陆惟名的手冷若坚冰,沙鸥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陆惟名将他拽回原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破碎:“我有事问你。”
果然。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沙鸥神色中看不出一丝慌乱和掩饰,只是说:“你先喝杯热水再说话。”
“用不着!”陆惟名突然暴怒,将水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杯底一磕,水溅出来洒在他手背上,沙鸥微微蹙眉。
“好。”沙鸥说:“那你问。”
他神情越是如此淡然,陆惟名心里的那团火烧得就越旺,他真的不明白,对于沙鸥这样的人而言,那十年,究竟算什么,自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还有他嘴里说出来的喜欢,究竟又有多少分量!
陆惟名强压着怒气,问:“十年前,你住院,我妈去医院看过你,是不是?”
其实,此刻所有的镇定和稳重都是假象,旧事重提,真相揭开,沙鸥摸不准陆惟名的反应,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紧张。
沙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知觉地蜷缩一下,可以避开他的眼光,回答道:“是,阿姨......去探病。”
陆惟名冷笑:“仅仅是探病?没说别的?”
沙鸥果然沉默下来。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而在这一刻,所有的猜测终于全部被证实。
“你看着我!说话!”陆惟名骤然暴起,一把将人拉至面前,面目几乎狰狞,咬牙切齿地做了陈案结词
“沙鸥,你骗我!你他妈骗我!”
“陆惟名!”沙鸥猝不及防,眼见事态失控,却也无话可说,情急之下只能喊他的名字。
“别叫我!”陆惟名胸口起伏,布满血丝的眼底早已猩红一片:“不想听你叫我名字,我他妈就想要个解释!”
沙鸥始终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这时候,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又觉得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只有心底倏然狂涌而来的心疼。
自己总是这样,一次次,把最爱的人伤得最重。
沙鸥任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刻意忽略顺着小臂蔓延而上的痛感,在自我厌弃和难以掩饰的心疼中,脱力般叹了口气:“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想听我说喜欢你,十年前就是,还是想听我道歉?”
“你”
陆惟名看着他微垂的头,霎时就说不出话来。
是啊,解释什么呢?道歉又有什么用?
十年的时光都已经无度消磨了,现在在来追溯过往,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难过,从没有过的难过。
绵密不断的疼痛占据了整颗心脏,甚至比十年前他被拒绝的那一晚还要疼。
这么多年,他一直相信沙鸥说过的话,一直以为自己被拒绝,只是因为他的“不喜欢”,不过他不能左右沙鸥的感情,同样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意。
就算他不喜欢,可是他们之间那些有过的清晰过往作不了假,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温暖和快乐,那个人,自己却都忘不掉。
所以,他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思念中苟且偷生,相依为伴的,也只有这些年隐藏在心中从没停止过的爱意。
可如今,他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直认为的本来面貌。沙鸥骗了他,他不是不喜欢,那样清冷如斯的一个人,当年心里的喜欢甚至不会比自己少一丝一毫,他只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