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汉想阻止他为时已晚,干脆闭紧眼睛,伸头一刀,糯糯地唤了声:“哥。”
然后他就看见他哥俊朗带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果然吴窥江逮到他就撒火,就这还是捡着钟在御在场,有收有敛的:“上班还是走秀,学习还是来显摆了。”
吴窥江一面骂人,一面用余光牢牢框着旁边不吭不响的人,心思在他身上,话里话外难免扯了。只怪吴佩汉一脸找骂相,吴窥江有收有敛,变成了不依不饶,“端正态度,整天嬉皮笑脸的,跟你旁边的学学,根不正不齐,苗怎么长结实。”
吴佩汉瞅瞅钟在御,怎么看怎么不像好苗子,恨不得遁地,头皮发麻:“哥,那我不打扰你了。”
大爷开恩,赏他:“嗯。”
吴窥江一心盯着钟在御,总觉得他有点不对,不是坏的那种不对,也不见得有多好。直到他和吴佩汉这个命中欠骂的一并出现,才发现,细白脖间少了领结。
吴佩汉逃命似的,砰的一声关了门,特别响,像关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钟在御奇怪地望了一眼,这才看向吴窥江:“买好了。”他其实是有事商量,快人快语,“我来前就在想,我也可以送,也能照顾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怎么说也是经理,替你分担点。不过连百爷也不送,如果不行,就算了吧。”
吴窥江合上笔记本,很有耐心:“他不送是不敢,夏姐也是。你去吧,敲门就成,他不是怕人,是不想见人,难得你能有这份心思。”他盯着钟在御,字字句句鼓励,“见见新人,对他有好处。我看得出,他会喜欢你。”
钟在御点头,笑起来:“老板,你挺好的。我真不懂你弟弟为什么怕你。”
“怕我的人不止他一个。”吴窥江故作轻描淡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这是第二次夸我了,受宠若惊。”
言外之意,无非是你没事就夸一夸。抗打算什么,经夸才是真本事。
钟在御不过随口一夸,跟林森的蜜糖轰炸手到擒来差不多,没想到吴窥江竟然明面点破。
吴窥江点破不算,还上上下下瞧他,衣服的褶皱里也不错过,目光比手指还准确,下巴一抬:“你领结呢,怎么不带。”
钟在御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刚才同吴佩汉一起逃之夭夭,心里有鬼地承认:“我不会系这样的,明天就去买个系好的那种,直接带上就成。”
别人系的都很好看,现在领带遍天下,这种繁冗复古的领结难寻。夏还妃就喜欢这些上个世纪的流行物品,自己也常去古着店旧货市场淘货。
“过来。”吴窥江不由拒绝,招了招手,“我教你,经理要有点经理的样。”
经理没经理的样,老板就有老板的样了?“哦。”钟在御有点不情愿地朝前挪。光线太亮,耀着眼,照着脸。
他走,吴窥江也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两人迎面。一共几步,办公室也宽敞,只差毫厘,就相抵。
钟在御解开腕上的结,递过去。
吴窥江接过,两手攥着一撑,绑人似的,把缎带细细掖在他领下:“系腕上?有创意。”
“怕装口袋里丢了。”钟在御偏过头,任他摆弄。
吴窥江呼吸紊乱,居高临下:“抬头,梗着怎么系?试镜的时候也不叫人瞧脸?”
钟在御哪里试过镜啊,怕露马脚,竭力站定。
吴窥江手觑着机会,在那下巴上轻轻一抬,指腹立马如触电。凝脂何解?如他此刻、心底的一塌糊涂。他不由自主地后靠,后腰抵着办公桌,金秋飒爽,抵着点实物能消消暑、去去燥。
袖扣划过鼻梁,沁得他且凉且痒,钟在御看不清,左右不是石头就是珠宝。他连忙别开目光,暗地里咂摸怎么心慌意乱。
吴窥江压抑着每一根神经,扯着带子两端,领结收紧。他算是明白那些嗜血的狂人是作何感想,那细脖,他只想狠狠咬一口,憋得五内俱焚:“看清楚了?会了?”
钟在御压根没看,光顾着分神,开口没底气,有点似哼哼:“哪能那么快。”
字字句句称心如意,吴窥江刚垂下的手重新抬起:“再教你一遍。”
“别。”钟在御捂着领结,怕再迟一步清白不保,伶伶俐俐地一跳,“我可聪明了,好多人都夸我聪明,我学得会。”
吴窥江双臂环抱,哄道:“下次系不好我再教你。”
钟在御总觉得那眼神不怀好意,像是马上要使坏:“那我先走了。”
吴窥江耸肩,不表态。
钟在御拧开门,扭头追问:“他是男孩女孩?”
“男孩。”吴窥江有一刻的迟疑,思潮起伏,都问名了,是在吃醋?千万生意过手,都没这么提心吊胆,“叫百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