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窥江惯别人,更惯自己。开车任性,目测距离够,敢同人家的防盗窗比坚硬,愣是把车开进巷子。远光灯在一抹黑影上。
这人背影乍一看好看,再一看更好看。就是手里提扳手,大煞风景。
细腰翘臀,长腿笔直,吴窥江平生不干好事,琢磨着背影怎么没差别。他在车内打量人家,想换个人,大抵更能心旷神怡。
拿扳手的姿势,写明了目的“行凶”。
钟在御瞧着车牌就认出来了,屏着呼吸,安慰自己,他认不出来。毛线帽加骑行口罩,密不透风,全身只露俩眼。
他紧紧贴着墙,车从眼前驶过的时候,又后悔没背过身去。
车窗原本是关上的,驶过,呜地下滑。
驾驶座上的人看着他,橘黄的车内灯光微妙。
钟在御做贼心虚,心理素质不及格,拔腿朝后跑。
吴窥江挂挡倒车,那双眼睛,他睁眼闭眼都是。
钟在御不知道他是认出自己,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条腿跑不过四轮驱动,拐了个弯去推自行车。
一面慌张,一面琢磨,他认识出来了?不可能,钟在御自欺欺人,老板不会这么关注他。
吴窥江打了个方向盘,连人带车别在墙角。
他摔了,自行车咣的一声,被车和水泥墙挤压。疼吗?吴窥江心疼了零点一秒,觉得应该让他长点记性。
一连几天迟到,害得他总以为路上出了事故,等毫发无损的来了,也不知体贴。结果是胆子太大,敢行凶了!
桩桩件件,规整一番,吴窥江打算今夜一并跟他算。
钟在御眼睁睁地看着吴窥江捡起扳手,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被害者和受害人调换身份,他下意识翻身,想爬起来,屁股上冷不丁地一重。他最嫩的地方在人家脚下,一点也不疼,就是怕得厉害。
“跑啊。”吴窥江拿着扳手,还拧了拧手腕上的表带,心软,但腔调做足恶狠狠的架子,“挺能耐的,我见天的担心你路上出事,你倒好,感情迟到全他妈的在这搞鬼鬼祟祟是吧,还会偷袭了,想和谁打架?起来,先来和我打一架。”
说归说,他脚下虚虚地踩,意犹未尽地捻了捻,退一万步是上了手。就是不松脚。
撞车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居民,有人出来看热闹。钟在御是手下败将,怕被嘲笑,头埋在胳膊上,开始装鹌鹑。
吴窥江舍不得小倒霉蛋丢脸,他中气十足,怼回去:“没事儿,家里的小孩离家出走。”
“那你也不能把车开进来!怎么过人。”
“逮着啦,回家绑起来,拿皮带抽一顿,管用。”
“听见了没,回去抽一顿,好好想想待会抽哪儿。”吴窥江可开心了,抓着腰带把人扛上肩头。太像不讲理的盗匪,金银钱财都不要,只要这个小媳妇儿。
面罩滑了,挂上脸,眼眶洇了块红,有泪花打转。
吴窥江疯了,他竟然觉得那是过日子的红火,是他欺负出来的!
他低着声,调侃时一点也不凶,“有脸哭,没脸露。”
吴窥江把人塞进副驾驶,自行车和扳手统统塞进车厢。
上了车,徐徐开出巷子。
第24章 任务
“我他妈是踩疼你了?”吴窥江一脚急刹,靠边停车。
自打上车起,钟在御就没松开过拳头,扭头看着窗外。浑身紧绷,一副血海深仇我与你不共戴天的模样。
吴窥江捏着他下巴,强行拧过来:“我要是用劲,你屁股还能要?”
他又凶起来。下脚时有分寸,扛人塞人都伺候祖宗似的轻,不过话狠了点,手上哪里舍得。他及时发现,他担惊受怕,连厉声说几句都不成?
又心猿意马,该不会是踩得他敏感了……开窍了?
再一看,脸都变形了,紧抿着唇,眼底里还不忘噌噌冒火。
吴窥江今晚是不准备再宠着惯着,他狠心着心,心道千万别软化。交警敲了玻璃,示意这里不能停车。荧光马甲黄灿灿,他顿时被拔掉了气门芯。
车内的暖里透着香甜,钟在御暖着嗅着,饿了。车不知驶向哪里,车水马龙,每条路都一模一样。吴窥江像是在打圈开,等不到满意答案,不会放过他。
钟在御通红了眼眶和鼻子,狠狠一抹,忽的也泄气。撤下帽子和面罩,揉在手里,“对不起。”
声儿不似那个声儿了,吴窥江被无名的感同身受闹得糟心,以为是为出格行为道歉。
钟在御又说:“我骗了你。”
吴窥江脸色煞白,骗什么了?
“我早就没戏演了,一直都没有,剧本都是我编的。”钟在御迟迟开口,如果继续欺瞒,至少还有一个人看他表演。现在,一个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