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在御倒没他想的那么害羞,他大咧咧地接水泡衣服。
奶奶见他大冷的天洗衣服心疼:“手洗就手洗,加点热水唉。”一面数落,一面接水烧水。
钟在御急着说:“别,这是别人的衣服,热水掉色了怎么办!洗坏了怎么办!别烧了,赶紧拿下来!”
奶奶脾气也大:“我灌热水袋不行!我烧水喝不行!”
“行行行,给我灌个成不?”
奶奶拿着热水袋候在灶台边:“你以为我给谁灌的!”
天气冷,挂在屋外的衣服没几分钟硬成了石头,只能挂在晒台,看它滴水,盼它早点干。还是林森提醒他这衣服的牌子,多贵呐,得让百威明出国前穿上
摄影棚那边要不就是三天并两天地赶戏,要不就是收工彻底空旷。钟在御和林森目前致力于帮老丁上位,两大群头杠上了,关键在于谁手里的资源更多。
来摄影棚的,没几个是想一辈子只吃这一口饭,都想混个脸熟多点资源,日思夜盼地红遍大江南北。急功近利的心和眼红病让人想跳脚。
老丁愁大发了,原本从前往后秃,现在从后往前秃。
钟在御被老丁的哀愁影响了,去影院时也带着哀声哉道,注意到瘫倒在椅子上的吴窥江。
吴窥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大抵在反思他的一生是否是作恶多端。
钟在御默默关了房门,锁合的那一刹,听见了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吴窥江不可能无缘无故气性那么大,他不敢问,更不敢招惹。
夏还妃真是大慈大悲,她推开放映机厅的门,和风细雨地说:“在御啊,老板发烧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医院?”
钟在御吓得跳起来:“发烧了!严重吗!”难怪躺着一动不动,难怪脾性那么大,他慌不择路,“怎么会发烧呢,那么大的人,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吗!”
怎么烧的,骚包的呗。连珠炮似的轰炸,夏还妃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单身男人的通病,没办法,烧得可严重了,迷迷糊糊呢,你快去瞧瞧。”
那位迷迷糊糊的单身男人,情急之下拿出冲着金鸡去的演技。低烧中有种求而不得的不爽。良药是颗玛瑙珠,带上了立马降温。
但钟在御是真的担心他,小脸急到煞白,二话不说扶他起来,一咬牙:“走,我们去医院。”
大男人装可怜,也有几分楚楚动人。一路上,吴窥江埋头在钟在御脖边哼哼唧唧,钟在御催促司机,恨不得出租变坦克,横冲直撞到医院。
夜间急诊大厅,钟在御急得一脑门子汗。挂号量体温,体温计显示,三十七度六。病人演技良好,急诊医生有点看不下去,叫去抽个血。
抽血是一定不能哼唧的,吴窥江怎么也是大男人,审时度势,果断定论,此时不适合卖惨。
看着化验报告,医生久不言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深更半夜,做得太猛进急诊的他见得多了,这毛毛细雨无病呻|吟倒是第一次。
真新鲜,于是连水都不给吊,问家里有没有酒精。
钟在御脑如浆糊,没听清,还以为是特效药靶向药之流,赶紧摇头。开出来的药单一瞧,一瓶酒精,价值五块九。
吴窥江扭过头,双手插兜,精气神回来了,嘴硬也回来了:“棉球也不给开,怎么擦啊。”
挂号费医药费加起来没过三十,主动付完钱的钟在御都要晕过去了。左右看看,这位大哥车祸血流不止,那位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吴窥江伸长脖子瞅车祸那位究竟伤哪了。
怪罪于有钱人雷声大雨点小,丁点大的毛病当绝症。钟在御嫌丢脸,拉着他的袖子:“我给你擦,走吧,回影院。”
“回什么影院啊。”吴窥江理由充分,“回影院做什么,我病了,回家修养。”
只要他肯走,钟在御什么都答应。
轿车和自行车也不要了,中央空调没关,室内闷热燥干。烧得低是真的,烧也是真的。
吴窥江仗着家中没体温计,进屋又不行了:“头疼,御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是撑不过今晚,小百就托付给你了。”
这不是烧糊涂的话,瞎话说得正儿八经。钟在御拿他没办法,硬着头皮,扶他进卧室。
吴窥江也要点脸,拿捏着分寸欺负,压得人家分不出心思考,那两手是不是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打开的笔记本没来得急关,出门前争分夺秒看的合同摊开,红皮的土地证、用地规划许可证触目惊心。在看不见的地方,忙成这样子,难怪生病。钟在御是真心疼,轻轻盖被,细细掖被角,恨不得替他病一场。
这五味杂陈的眼神,终于勾出吴窥江三分心虚,剩下七分战战兢兢,怕被揭破谎言。酒精擦过额头,细致入微地叫他忘却三七分,只剩下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