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缙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看着琴盒里的小提琴,这是他用着价值更高的小提琴和Helena交换来的那把,顾父给顾湄提前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的小提琴。
他想着,如果顾湄能重新拥有父亲留给她的遗物,一定会很开心。
只是……这要怎么合情合理地送到她的手中。
正想着,手机却响起了震动。
易缙的思绪一瞬间被打断,然而蹙起的眉头在看到屏幕上“顾湄”的名字,又一瞬间舒展。
他接通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便传来了顾湄醉醺醺的声音:“喂?”
她声音软绵绵地,含糊不清地道:“你……是谁呀,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易缙指尖一顿:“你喝酒了?”
顾湄抗议,却因为喝得太醉,声音一点都没威胁力。
“我没有喝酒……我才没有喝酒呢……你别乱冤枉人。”
易缙不由有些失笑,柔下声音哄着她:“好好好,你没喝酒。”
一方面又是担心她:“你现在在哪,是在自己房间?”
顾湄轻声地嘟囔着:“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你是谁呀?”
“我不是坏人,我是易缙。”
顾湄拖长音:“哦——”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你。”
易缙唇角微勾:“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顾湄醉醺醺地唤了一声“易缙”:“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有所意图呀?”
喝醉了之后她的声音尤为的娇嫩,最后一个“呀”的音上翘,像极了在撒娇。
易缙一愣,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本没打算那么快地交底,却是情不自禁地轻轻“嗯”了一声。
没想到话语刚落,对面就哭了起来:“不行,不行啊。我不能这么嗝——”
顾湄打了个酒嗝,继续哭道:“我不能这么倒霉的。”
易缙被她逗笑了:“被我喜欢怎么就倒霉了?”
“被顶头上司喜欢,很倒霉的!”
顾湄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有经验,我有的,三年演绎生涯我被雪藏了两年。虽然吧,当替身演员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就是……明明可以更上一步,却总是被人阻碍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易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的过往,他了解的极为清楚。
她这样的天之娇女,突然从云端掉落泥泞,想要爬起来,却又被人按在泥泞里无法动弹。
憋屈又苦闷,无处宣泄。
这样的夜晚,这两年来她究竟经历了多少次。
一想及此,易缙便觉得梁衡该死。
明明他动动手指,就能将顾湄身上所有的麻烦事解决掉。
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她。
即便陷入污泥挫折,顾湄仍旧是那个骄傲清高的女孩,比起被针对被雪藏,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依附于旁人,承了还不了的情。
一如两年前,顾家的债被她的外公夏运盛偿还掉,她仍然接下了唤醒他的医学实验,将拿到的酬金全部还给她的外公夏运盛。
只因为在她心里,这个因为顾母爱上顾父所以断绝父女关系二十年的外公,这个母亲临终前才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外公,这个骨子仍旧看不起她父亲的外公,都算不上她的外公。
顾湄明白,外公本来就看不起父亲,如果不将外公出的钱还清,顾父便是死了,也永远在夏家心里,抬不起脊梁骨。
父亲一定会很难过。
所以她选择医学实验,拿到酬金,去还清外公的人情。
所以即使回到夏家,便可以恢复往日锦衣玉食小公主的生活,可她仍然选择了另一条路,这一条荆棘遍布的路。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无尽的黑暗与诱惑,多少艺人看到攀云梯,便像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去,在他们眼中,能有一条捷径的路走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