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顺从地接过书包带挂在左肩。
“抓紧。”唐星北一手扣着他的腿,微微侧过脸来,“我可没背过人,掉下去一概不负责。”
方临依旧不说话,手上却搂紧了些。
一阵风过来,带着潮湿的水汽,巷子口的枯叶都被吹得打起了转。
唐星北背着人原本就颤颤悠悠的,这会儿忍不住咬牙骂了句操:“这要是半路下雨了我指定把你扔了自己回家。”
“好。”耳边的声音很低。
唐星北愣了下,似乎是想侧过脸看他一眼,又忍住了,别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刚刚跑出去买水的时候唐星北留意看了眼,最近的可以打车的路口距离这边也要三四百米,拐几个弯才能到。
方临平日里看着清瘦高冷,穿个衣服挺修长显瘦的,可他妈的真论起来一点儿都不轻。
唐小少爷骄纵金贵,除了打架的时候牛逼哄哄平时连步都不怎么跑,这会儿咬牙撑着往前走了也就一百多米,差点给累哭了。
方临看着他鼻尖沁出的汗,犹豫:“要不……”
“闭嘴!”唐星北炸了毛。
方临于是听话地没再出声。
他人一步一步走得踉踉跄跄,但臂间却很稳当,方临连晃都没怎么晃。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巷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清浅的风,和不知道谁家传来的狗叫声。
唐星北身上是温暖清淡的薄荷柠檬味,在鼻端慢慢萦绕。
他头发长长了些,发梢被风吹翘了一缕,轻轻柔柔地扫在方临的侧脸上,有些痒。
方临怔怔的,却没有动,垂眼盯着他的耳后那一小片白净的皮肤。
大约是有些累了,这一小片皮肤泛起了浅色的绯红,薄薄的耳廓都有些通透。
方临沉默地听着自己又沉又快的心跳声,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已经刻意被遗忘了的梦。
柔软白净的腰,指骨分明的手,从腰腹往脐下延伸却又被运动裤半遮半掩着的那一段,以及唐星北居高临下,冷漠、带着乖觉的眼神。
他还记得从梦中惊醒时满身淋漓的汗,身下黏腻的湿凉,和自小腹处轰然蔓延又不得纾解的灼灼燥热。
“你捏我耳朵干什么!”
方临回过神,猛地收回手。
唐星北不觉有他,喘着气,侧了侧脸:“别闹啊,小心我一不留神给你扔下去。”
方临盯着他淡红色一开一合的嘴唇,没有出声。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前几天还能当做懵懂无知,现在却再也不可能。
……他喜欢唐星北。
是那种想亲他,想抱他,甚至想对他做点什么的喜欢。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方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悦,只有惶恐。
以及茫然的害怕。
像是被狠狠沉到了深海里,从鼻尖到喉咙连同耳朵都被腥咸的海水堵住了一般,沉重的嗡鸣在脑仁中不断回荡。
如果梁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你他妈的十五岁就敢带刀跟人对着捅还能有害怕的时候?!”
但此刻,方临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害怕,甚至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闭上眼,把脸埋到唐星北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颈间被头发一扫又麻又痒,唐星北不适地微微侧了侧,哎一声刚想让他抬头,却感受到他抱着自己微微的颤抖,顿时一愣,闭了嘴,嘀咕一声就任他埋着了。
算了,估计是太疼了,他想。
方临疼得连箍着他的肩膀都在发抖。
唐星北走了一路又累又热,原本还想让他抽张纸巾帮自己擦一下脸,但见人疼成这样,就没有指使他,自己侧了下脸,狼狈地在肩侧蹭了蹭流至下巴的汗。
接着喘了口气,咬牙把人往上抬了抬,迎着夜风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