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呼啸着在大路上飞速掠过,嚣张肆意的风吹得人有些低沉的心情慢慢回升了些。
方临带他来了郊区外的一片墓园。
进门的时候,唐星北沉默着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咬咬牙,跟了过去。
所幸,他们来的不是陈芸的墓地,唐星北松了口气。
陈芸是他这辈子可能都绕不过的弯,方临心里大概也清楚,始终在避开这一点。
方建国。
唐星北盯着墓碑上和方临有两份相似的男人的脸,愣了下。
他低下头,碑前还摆了一束花,已经枯了,看包装样子也就放了一个月左右。
花下面压了一张报纸,露出一角来,还很新,不过看着色度和纸质应该是复印的。
唐星北一时间有些疑惑。
方临站在他身旁,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报纸:“还记得之前你在巷子里救我那一次吗?”
唐星北这才想起来,啊一声:“你说过,那天是你爸爸的忌日。”
半晌,方临才嗯了声,单膝蹲下身,拨弄了下枯萎的花,又伸手把报纸抽出来。
洇了几场雨水又晒干的纸已经有些褶皱了,上面还沾着些灰和泥。
唐星北皱眉问道:“你放这个干什么?”
方临没出声,打开报纸,折了两下,指了一个地方,递给他。
唐星北犹豫着接过来,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仔细看着他指的地方。
这是一张地方杂记小报,看日期已经是四年之前,大幅版块里都是些谁家小孩儿偷了家里钱、被打得离家出走之类的市井消息。
方临指给他看的地方是一个小角落,只占了那么巴掌大不到的一点地方,题目是《流浪汉街头宿醉呕吐物窒息致死》。
唐星北迅速反应过来什么,震惊地扭过头盯他一眼。
方临没什么反应,伸手整理着碑前的枯花,摆正了,轻轻拍了下手,依旧没抬头。
唐星北没有开口,皱起眉,重新看向报纸。
里出现的人果然是“方某”。
他缓了缓心跳,仔细把内容看了一遍,半晌,才顿了顿,把报纸折好了,重新放在花束底下。
“你每年……都会放一份吗?”唐星北犹豫着问。
方临嗯了声,眯眯眼:“死得这么窝囊,不能让他忘掉。”
唐星北微微一顿,看他一眼。
方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沉默了很久,站起身:“他和……我二叔是一样的人,废物窝囊,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原本我爷爷家里也算是富足,分给他的家产也不少,就被他这么全输了出去,还倒欠了不少钱,甚至把我妈卖力气攒的钱都偷出来输得干干净净……所以,得知他死的时候,我其实挺开心的。”
他这么说着,停了停,冷漠地看一眼唐星北,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等他的反应。
唐星北只皱眉愣愣地和他对视,并没有出声。
墓地邻着公路,周围有些荒芜,阳光炙热,风也轻缓。
方临收回视线。
他刚要说句什么转移话题,却忽然听到唐星北犹豫着开口:“……可以理解。”
“就你二叔那样的人,我看了都想揍……”唐星北有些不太熟练地安慰道,“总之,又不是你的错,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这种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人恨就恨了。”
方临没出声,扭过头盯了他一会儿,半晌,弯弯嘴角,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转过身:“走吧,回去收拾东西。”
他转折得太快,唐星北脑子里还在转着安慰的话,闻言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回家。”方临笑笑。
唐星北愣愣地反应了片刻,眼睛忽然一亮。
两个人甚至没有等到吃中午饭,直接回去简单收拾了衣服,背上包,和梁振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去汽车总站的公交。
正中午的天热得像蒸笼,一般没有人乐意这个时候出来逛街,公交车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空调的冷气呜呜吹着,十分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