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月脑袋伏在双臂间,肩膀一抽一抽地无声哭泣。
白云朵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教室门轻轻开了一个小缝。
一个圆圆的小光头探了进来。
成欢盯着那张面孔,嘴巴张大:“肖…老天,你是肖辞吗?”
肖辞进屋,叫声“严老师”好,身后跟着高举输液瓶,板着一张脸的江朝。
哗——整个班沸腾了。甚至有人过于激动,站起来时带倒了凳子。
肖辞朝成欢挑了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
成欢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半天,嘴角抽了抽,笑了起来。
帅的,肖辞还是那么的帅。即使剃光头发也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这样…显得更可爱了。
“肖辞,你终于回来了。”有人说。
“太好了,这下我们高考都能蹭到学神‘仙气’了。”
“肖学神,保佑我上一本吧!”
大家你喊一句,我喊一句,起哄声一个比一个大,都是哈哈直笑。
最后又有人来了一句:“肖辞,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一年,高三年纪换过七八回年级第一。但大家一个名字都记不住,说起全校第一,整个高三的人脑子里蹦出来的人还是你。”
肖辞朝大家一抱拳:“谢谢,谢谢大家。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的学神我现在也不大行了。”
大家沉默地看着他,肖辞食指蜷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用药太多,记忆力下降,很多复杂一点的数学、物理题,现在都解不出来了。稍微学习一会儿就头疼地厉害。”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朝为他把输液瓶挂在墙上,把椅子擦干净,又扶着他坐下,全程忙前忙后,一声不吭。
但只要稍微敏锐一点的人就能发现,江朝现在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阴郁到可怕来形容。
所有人心里都说不上来的难受,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美好事物的凋零,“英雄暮年,美人迟暮”,大抵就是如此。当有一天,他们所有人都心心念念的学神,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智商,又该如何接受这一落差?
不过肖辞仿佛早已看开了,他笑着宽慰大家:“不过别担心,只要我回来了,这次高考的全校第一还是我的。因为,我只要还有原先实力的二分之一就够了。”
“好!辞哥牛逼!”不知是谁先带头喝了一声,瞬间掌声雷动。
韩霁月捂着嘴巴偷偷看着肖辞的方向,眼睛泛出泪花。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的人,才能够坦然到这种程度呀……
放学后,静谧的残阳中,韩霁月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少年:“…肖辞。”
肖辞转过头来,微微笑着,“嗯?”
韩霁月张了张嘴巴,打过无数遍腹稿的话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她涨得脸蛋通红,支支吾吾:“我…你…我……”
“……”肖辞静静地等待着她。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她终于大喊出声,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看着他,难过又不甘。她喜欢了他整整三年,为此花光了所有力气。可到头却是一场空。
老严说的没错,她不应该再喜欢他,当作一段回忆就好。可是,要想忘掉一个心心念念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她觉得,她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在下颌汇聚,她笑了起来,说,“你听到了吗?”
肖辞也笑了一下:“嗯,听到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我以后会找到一个特别好的男朋友。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会打篮球。而且…学习还要比你好。”
“到时候,我带着他来见你,你就准备好自卑到四处找地缝躲吧!”
肖辞道:“好,那我带上铲子。”
话一出,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韩霁月笑得很大声,笑得眼角的泪花一颤一颤的。
平时都是跟江朝住,今天难得,江朝准许他回一趟出租屋收拾东西。
到了楼下,天已经黑透了。
飞蛾轻扑着橘色的路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材挺拔,背着书包,静静抬头仰望着五楼的方向。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一愣。
肖辞有点惊喜,“欢儿,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成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肖辞道:“唉,你不提前说一声,我一整年都没在这住,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回来,你就要白跑了。”
成欢笑了笑,说“是”,低头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其实肖辞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来,成欢每天放学,都会绕远路路过肖辞家,在楼下站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