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咬着牙,拼命忍着一声不吭。
女人不忍心看下去,跑到卧室里,把门锁起来,拿手抹眼泪。
打到后面,成欢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顺着他的腰往下淌,浸湿他的裤子。
最后一下抽上去,那根皮带断成两截,一头直接飞了出去,啪嗒甩在地上。
男人打累了,呼哧呼哧地喘气,把手里剩下的那一截往地上一扔,摔门进屋去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
夜深如水。
成欢抬起头,月光下看到那截断掉的腰带上沾满了浓稠的血。
猜测得到了验证,他的心里狠狠一酸。
那么多的血,爸爸…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
成欢扶着墙,吸着冷气,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屋。
胸膛朝下往床上一趴,就再也起不来了。
腰硬得跟板子似的。
南方的冬天冷起来是要人命的。
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成欢满背血淋淋的伤口,又没法盖被子,没过一会儿,背上就冻青了。
太疼了,太疼了……
他就那么迷迷糊糊地想着,竟是也快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他摸过手机,屏幕的光晃得他眼睛疼。
来电显示是肖辞,成欢眼皮跳了一下,他手臂不敢动,没法把手机举到耳朵边,就按下了免提。
“有什么事儿吗?我看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肖辞声音不大,“我那会儿在家睡着了,就没有接。”
成欢苦笑了一下,努力稳住发颤的气音,“没事,就是大过年的,怕你孤单,难受,想陪你说会儿话。”
“嗯,我没事,”肖辞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温柔,“你现在到重庆了吧。”
“……嗯。”成欢道:“已经到老家了,明天…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挺好的,那我先挂了?”
“哎,肖辞,”成欢打断他,拼命忍着疼,“等我…”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等我能下地了,我就去陪你。”
“嗯?”肖辞还在等他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成欢道:“早点儿睡吧。”
“好,”肖辞挂断了电话。
“……”
重归寂静的黑暗中,成欢脸侧躺着,眼睛眨了眨,长长地叹了一口。
第二天,他的伤口开始流脓、发炎,他整个人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母亲陪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给他喂药,成欢浑浑噩噩,麻木地张嘴接着。
十几天时间,他的体重一下子掉了十斤,等他伤口结痂,高烧退去,慢慢能扶着床坐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点儿婴儿肥荡然无存,甚至微微凹陷了进去。
他辛辛苦苦练了半年的肌肉,虚弱到使不出什么力气来了。光着脚走在地上,整个人都虚得打晃。
他有点儿着急,想着自己必须得马上恢复身体。学校担心他们这些体育生寒假不锻炼,刚开学就安排着体侧。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只怕连最低的杆都跳不过去。
年后,肖辞一边打工,一边打听哥哥的下落。
这半年来,他把广州的几个区走了个遍,越秀、荔湾、天河、海珠、黄埔都很熟了。这几个区里的公立高中他基本上排查了一个遍,没有打听到哥哥的下落。
这些天,他把目光放在了广州市内的初中和职业学院上。
哥哥是被人拐卖的,在养父母那儿不一定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可能现在还在上初中。也可能没考上高中,就读于职业学院。
当然,还有一种他不愿意发生的可能——哥哥也许初中一毕业,就直接在社会上打工了。这样的情况在广东不是个例,在粤东西北地区甚至相当普遍。
如果查遍广州市内的初中、职业学院,还是没有哥哥的消息的话。那肖辞就只能把目光放在整个广东了。
只是那样的话,难度无疑是现在的十倍、百倍。
但就算再难,他也还是要找下去的。
也许是老天开了眼,正月十四的时候,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让肖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恨不得把那条短信的每一个字都烙进脑子里。
那条短信说,发现了一个和他哥哥相像的少年,要他拿二十万,来换少年的地址。下面还附了一张相片:一个中等身高的少年,瘦削的肩膀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走在雨后泥泞的山路上,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尽管只是一张背影,却依旧让肖辞心脏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他突然有一种直觉,他觉得那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可能真是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