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半年多来,他一直会错意。
是他被骄纵得太狂妄。他打着喜欢的旗号,骨子里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从一开始就认定昭阳是落入他陷阱的猎物,认定昭阳不会拒绝他,不可能拒绝他。他胜券在握,他要做的只是找到那个恰当的突破口,长驱直入,大杀四方。
自信得那么盲目。
唯独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过,昭阳会不会接受。
会不会不接受。
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他们相处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付出如此多耐心,为他做那么多大事小事,想着法子对他好,一点点卸下他的戒备心,第一次不是只想着这个人在床上会怎么样,而是真心地,想看他笑。
想看那一团软萌,迟钝,却意外地倔强的小白兔甜甜的笑。
也想看他小心翼翼又满腔真诚地对自己好。
所有这些,因为他不带脑子的一时冲动,全数破碎。
他原来的原则是做不成情人最好一刀两断,要么一开始就当个纯炮友,别藕断丝连地给彼此找尴尬,也矫情。
而今,他意识到,要他和昭阳就此江湖不见,这个结局,他接受不了。
裹在心里疼了那么久,突然抽离,无异于从心脏扯下一块肉。
会流血。会痛。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跟昭阳道了歉,说了一句对不起,那有用吗?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悬崖勒马,让关系止步于临界点前,朋友和前后辈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
现在……
简星没跟周燃哭唧唧。心事越重,话反而越少。千言万语,想说又说不清,只好沉默,自己接着酝酿。
周燃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只能舍命陪君子,工作再忙,简星一个电话过来,他随叫随到。但简星也并不时常纠缠周燃,毕竟简星可能比他还忙。
转眼半个月过去。冬末春初,万物复苏,镜头以外的简星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打听到简星好不容易空出一天时间,周燃强行把他从家里拖出来,拉去了自己的游艇趴体。简星之前没忘给童才哲和周燃牵线,童才哲又带来了白明轩,大家聊了几句,发现周家和白家的父辈有过合作,四舍五入等于是一个圈子的,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周燃对自己的性向毫不隐瞒,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周燃打小习惯了对LGBTQ高度包容的文化氛围,他又不是公众人物,瞒个屁瞒,要是谁对他有意见,滚边儿去。
周燃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一行又是资方身份,感情生活丰富再正常不过。对于他三天两头换小鲜肉的八卦,并不全是谣言。
好在他和简星还不算传出绯闻,被人指指点点几句是难免的,简星的团队天天留意着这些舆论倾向,一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派对很热闹,周燃投资了不少项目,以他的面子请来了一堆年轻艺人,一群俊男靓女一亮相,倍儿有排面。实际上,这些俊男靓女也是派对的“道具”,真正的主角是那些投资方、制片人、导演乃至编剧。
简星也被当成了俊男靓女中的一个,一个国外的资方对国内的艺人不熟悉,不知道简星是谁,但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从人群中穿梭过来,用英文跟简星搭讪。
简星根本没认真听对方都说了些啥,抬眼一扫面前这个发际线堪忧的油腻大叔,以娴熟流利的英语回话:“抱歉,不懂英文。”
然后转身走开。
周燃在一边看到了这一幕,见那个资方愕然地望着简星傲慢的背影,脸色当场就不对了,赶紧使眼色让一个小鲜肉过去应酬,他快步追上简星。
还没追上,童才哲就蹦了过来,精准地哪壶不开提哪壶,“星哥!怎么不见阳阳啊?”
简星:“……”
周燃一把拽住简星胳膊,对童才哲笑道:“星儿这阵子工作压力大,在发神经呢,我带他去解个压,晚上再好好聊。”
跟童才哲交代了几句,周燃一路拽着简星进了他自用的主卧,“来,给你看点好东西。”
周燃拿出手机,开始给简星看照片。
“最近公司签了几个新人,尤其这个,混血儿,特带感。”周燃一边说,一边把照片一张张往后划,“你要是看上,我让给你。”
又补一句,“就在上边,可以马上叫他下来。”
简星抬眼看了看照片。一个年轻男人,熟悉的深邃轮廓,身材纤瘦修长,一段纤腰很是扎眼,眼神尤其勾人。
这些照片每一张尺度都很大,没有一张是好好穿衣服的,总是有意以最性感的角度露出他的锁骨、脊背、腰腹,有一张甚至还露出了胯骨、人鱼线以及若隐若现的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