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既然我们在彼此心里都没有那么重要。我们分手吧。”陆肖然说。
余逸新屏住呼吸,眼睛瞪得通红,酝酿了半天的词句,最终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好,分手,我……”
陆肖然没听完余逸新的话,转身回到了店里。
余逸新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咖啡厅,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所有的光都好像照在了他的身上,把他身上每一个令人诟病的地方都照得清清楚楚。他像是无法在太阳底下生存的生物,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自己的躯体,就会被捕食者盯上。那些跑得太慢的,来不及躲闪的,只是因为他们太过孱弱,又怎么能责怪是其他人抛弃了他们。
他沿着大马路的人行道来回走着,直到所有的灯火都一盏盏地熄灭,繁华的城市随着更为深重的夜幕减少了些许声音,却依旧热闹喧嚣,仿佛所有哭泣的脸庞,都进入了美梦。
他一步一停地走了回去,周曼彤等在电梯前,看到余逸新就着急道:“都几点了,你到哪去了?大半夜的给你发短信也不回,你要急死我啊。”
余逸新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一堆短信和一堆未接来电,他进了门,说:“我这不是回来了。”
“逸新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周曼彤跟着进了屋子,“你有工签,工作也已经超过一年了。学校里早就保证过你的移民申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定要我在小陆面前这么难看吗?”
余逸新猛地回过头:“谁告诉你的?陆肖然吗?”
“你管是谁!”周曼彤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逸新,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个输赢!从小到大,你从来不觉得我是对的,一次都没有过,所有的事都好像是我在逼你一样。这就算了,你能不能少让我担心一点,大半夜也不回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这一瞬间,余逸新觉得自己不爱任何人,就像他的母亲不曾爱他一样,他同样不爱自己的母亲。
周曼彤哭着,余逸新心里却升起凄凉之感,每每他想证明自己不会是这个人追逐利益的牺牲品,拼命地反抗着成为与之一样的人,但是无数次的事实都在告诉他,你就是这个人的儿子,所有令人厌恶的地方都与她如出一辙。
“我们分手了。”余逸新平静地说着,“我也能移民的,你可以不要哭了吗?”
他崩溃地掩住面,悲伤的实感才渐渐地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却不知道失去了什么。他抽噎着,哭得越来越大声,整个人都沉浸在自我厌恶中。
周曼彤看着他,吓坏了,大概是余逸新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得如此大声过。
“逸新,你别吓我。”
余逸新捂住耳朵,夺门而出。
……
“……”夏攸宁把纸巾盒递到了余逸新的面前,一言未发。
余逸新鼻子红红的,抽了几张纸巾,说:“多谢你收留我。”
“你都来问我了,我还能不收留你吗?”夏攸宁沉思了半天,说,“今天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祝晗端了茶过来,说:“余讲师,你先喝点水吧。”
“谢谢,打扰你们了。”余逸新接过茶杯,说。
“没关系的。”祝晗乐呵呵地说道。
余逸新看着祝晗的笑容,心里有点怵,说:“你能不能别笑了,我都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你不妨说实话好了。”
“余讲师的任性向来是要其他人来负责的吗?获取第三者的同情除了让自己有些许心里安慰之外,并不能解决矛盾。”祝晗眨了眨他无辜的眼睛。
“……你为什么还住在Clem家,你不是说要出去找房子了吗?”余逸新说。
夏攸宁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示意他闭嘴:“你先去睡。”
“他真的好过分啊……”余逸新看着祝晗的背影,小声说道,“不过他说得挺对。我不麻烦你很久,今天晚上实在找不到地方了。”
夏攸宁摆了摆手:“你别理他,我不知道你和你妈之间还有那么多事。不过你和陆肖然的问题,是你太过冲动了。”
“我知道。”余逸新说。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必要说你哪里做得不对。”夏攸宁说,“你真的伤了他的心了,他很少主动和人提分手的。我可以告诉你,陆肖然从来不吃回头草的,分手之后绝对不会复合,一次都没有。”
余逸新噤声,满脸都是惴惴不安,想要承认自己的后悔,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又言不由心:“那也好,反正不是我对他来说也没有关系。”
“你真的觉得他什么都不在意吗?”夏攸宁说:“陆肖然也是人,他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