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随口说:“在听。”
一听就很敷衍。
孟习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拍了拍桌子,怒道,“行,那我也考考你。你说我背到哪里了???”
“……”
宋淮也卡了壳,忍不住轻轻一笑,伸出另一只稍微干净的手,手指悬空、用手腕轻轻在他脑袋揉了揉,“好了,你重背吧,我这回肯定认真听。”
语气里的温柔,让赵玉兰在他们身后听得一怔。
她是宋淮的亲生母亲,从怀上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待在一起度过了十七个春秋,什么时候听见宋淮这样有耐心、这样温和过?
像是……像是终于有了点人气。
“你认真个大头鬼。”孟习说着,很不高兴地用湿漉漉的手溅了他,“我不背了,你来背,我倒要看看你记忆力到底如何……”
两人打打闹闹的,赵玉兰好像看到他们周身自成一个圆形的屏障,外面的人插不进去,里面的人也不想打开。
赵玉兰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这半年过去,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改变。
可是到底变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
等到吃完晚饭,宋淮和孟习两人去他的房间里做作业,赵玉兰给他们送过一次鲜榨的果汁,看到他们在认真地讨论题目,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没再打扰。
难得的一个没有工作的晚上,她躺在沙发上翻看发给宋之深的短信,最新的一条有了新的回复,可惜的是回信的是宋之深的助手。
助手告诉她老师最近正泡在实验室,里面不能带手机,通讯工具都是交由他保管,如果师娘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忙转告。
赵玉兰看了消息,叹了口气,莫名地一阵心烦,干脆开了红酒喝了两口,又看了些文件,慢慢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是她感觉到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盖到了她的身上。
抬眉一看,原来是宋淮。
他手里还牵着一张毛毯的一角,看见她醒来后动作顿了顿,随后又盖了上去。
“累了就回屋休息去吧。”
赵玉兰赶紧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没事,碗还没洗呢,我洗完碗再去睡。小孟呢?”
宋淮说:“他刚走,家里人开了车来接。”
赵玉兰看了一眼手机,原来已经近十一点。
人家家里不放心、开车来接也是正常的。
“你去睡吧。”宋淮卷起袖子,说,“我来洗碗。”
赵玉兰洗碗的功底也不怎么样,可能下一次做饭时随手拿个碗,发现是没洗干净的。
她不禁更加愧疚,但是儿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推辞,“好……”
宋淮嗯了一声,去厨房的挂钩上拿塑料手套。
他对洗洁精过敏,如果是皮肤直接接触,很容易就会发红发烫,所以每次都要戴上手套,准备齐全才能下厨。
被这么一打断,赵玉兰也睡不着了。
深冬的夜里总是格外冷,赵玉兰披着毛毯,走到他身后,一边看着他洗碗,一边思考着该如此措辞。
宋淮似乎是明白了她的犹豫,头也不回地说:“想和我父亲的事?”
赵玉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察觉,只能点了点头,“嗯……”
“我本来是想叫他元旦时就回来的,但是他不同意,说是这段时候正是忙的时候。”
她环抱着双臂,小心地打量着宋淮的神色,“我也给他打了电话发了短信,是助手回的,说是已经进了实验室,这段时间不怎么用手机……”
宋淮冲干净碗上的泡沫,放到一边,“寒假也不回来吗?”
赵玉兰一滞。
她委婉地回答:“我说了让他回来过年,但是也不清楚他那里的安排……”
“回不来也没事,不差这么点时间。”
宋淮洗碗的速度很快,聊天的功夫就把几个碗洗得差不多,只剩下几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