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决赛。”宋淮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发麻,心脏也像是被攥住一般,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一旦进了决赛,就要去省队集训,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孟习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学习计划一向是宋淮帮忙制订的,学习进度也都由他来把控,而且到了他现在的水平,老师给不了太多意见,也没办法针对性补课,只能让宋淮来给他查漏补缺。
“你想太多了。”他冷冷地说,“没有你,我照样能拿下剩下的20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淮低声道,“我只是舍不得你。”
保送对别人来说是一道通天梯,是一道护身符,然而对他而言却是一道枷锁。
某个晚上,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一夜,问自己能不能承受和孟习异校、甚至是异地的痛苦,越想越难过,就不再想了。
名校和保送,他都不要了。
小孟填什么学校,他就去什么学校;小孟要是上不了清华,那他就陪他一起去东南。
小孟去不了的地方,他不会去,也不想去。
“今天我看见老唐在擦眼泪。”孟习忽然道,“你不知道对完答案之后,主任他们有多伤心。”
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是为宋淮自己的前程。
想不通,想不通。
宋淮攥着掌心,“……那你呢?”
孟习没说话,似是在发呆,半晌后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摊开。
做完这个动作,他浑身的力气像是尽数卸去了一般,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疲惫。
“我很失望。”
他说。
宋淮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自主招生的申请表,右下角签着两个字,他格外熟悉。
黑纸白字,分分明明。 “您好, 619房的客人,欢迎您入住。”
漂亮的前台姐姐将他的身份证递了过来,又附带上一张房卡, 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眼前这两个少年身上转了两圈。
孟习喝得很多,头有些晕,在柜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准。宋淮从他身后走过来, 默不作声地把他的身份证收了起来, 又把房卡放在他手心里。
孟习默了会儿, “……谢谢。”
宋淮没答话。
他知道这句谢谢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叮咚一声, 一条短信跳上通知页面,宋淮看了一眼,看见开头的美团电影几个字, 就把手机关了。
孟习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墙上,半阖着眼睛等电梯下来。
“你回去吧。”
他说。
宋淮摇了摇头, “我送你上去, 送完我就走。”
以往滴酒不沾的人一开口就喝了五六瓶啤酒,刚才从出租车出来时, 宋淮扶着他、拧着眉看他在街边吐了大半天。
孟习这个状态,他不敢走。
好在孟习也没再硬要赶他走, 只是他和宋淮之间隔着好几步的距离,莫名多了几分疏远。
宋淮也不敢上前,怕他又生气。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孟习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进去,宋淮连忙跟上。
启动的那一瞬间,他像是要坠下去了一般, 还好被宋淮扶住了。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孟习的侧脸,很快又缩了回来。
有点烫。
孟习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他听见宋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迟钝地愣了片刻,才慢慢地说:“家里有阿姨,我喝成这个样子……我妈要担心。”
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和思维,他断断续续地,说话逻辑都有些跳跃,好在宋淮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怕阿姨给主顾打电话报信,让他妈妈再白担心一番。
宋淮把他送到房门口,孟习明明握着房卡,却还在身上摸来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