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颃两字,取自《诗经·邶风·燕燕》:燕燕于飞,颉之颃之。颉颃是鸟儿上下翱翔的意思。”她咬咬牙,一口气把话说完,“所以啊,修颉颃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休颉颃’,就是‘快下来吧,别瞎几把飞了!’。”
整个教室静默了三秒。
然后一阵清朗的笑声率先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那声音清冽又干脆,像是孩童才会有的干净笑声。
然而这笑声却让整个教室更加死寂了,没有一个人敢跟着附和,因为那个笑得直不起腰的人,是修颉颃。
站在讲台上的宋儒儒,看着修颉颃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倒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最后只能干笑了两声。
“修老师……你觉得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他扶着讲台看向她,明净的双眼里竟然笑出了泪花,“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哎!”
“咳……”这下尴尬难堪的人竟然变成了宋儒儒,真就叫她很不爽了,原来她遇到修颉颃真的每次都会发生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外,他怎么能……这么克她?
未知、不安感、意料之外,这些让宋儒儒深恶痛绝的东西,修颉颃却像个杂技演员一样将三者玩得贼溜。上一次宋儒儒因为一时好奇心作祟,放下了警惕,结果全军覆灭,所以这一次宋儒儒暗暗发誓,任凭修颉颃如何动摇她,她也会纹丝不动!
毕竟这天底下男人那么多,难道除了他修颉颃就没有人值得她喜欢了吗?当然有啊,比如……比如……边尧啊!
脑海中闪过边尧的模样,宋儒儒一把抓住用来抵抗修颉颃,任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放肆大笑,任凭他笑得那么天真灿烂,如山间清泉,如古道夕阳,是波澜壮阔的海,是满天闪耀的星光。
她……都不会动摇!不会!
修颉颃揉揉眼勉强止住自己的笑意,微微泛红的双眼和之前一样,像只无害的小白兔,他看着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的宋儒儒,却又忍不住心生欢喜。
聪明的姑娘犯傻时,是可爱到叫人难以忍受的。
他想她一定只听到了他的笑声,却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他心中那堵墙轰然倒塌,万丈尘土自地而起,犹如龙卷风般席卷了他明镜一般的世界,不再有黑,也再有白,那个瞬间他忽然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定要非黑即白,它应该是彩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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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堂课,修颉颃上得分外精彩,而宋儒儒却听的恍恍惚惚,仿佛从修颉颃放声大笑的时候,她就已经懵了。为什么明知道要离他远点,却还会忍不住挑衅?只是因为修颉颃先惹了她吗?还是因为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曾经卸下重负去接受不安感,却被命运扇了一记耳光?
又或许,她只是放不下?难道……她真的喜欢他不成?
产生这个念头时,宋儒儒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冰块,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她疯了吗?她是一个神婆哎,她竟然会喜欢一个八字与自己冲克的人?她是要自毁招牌吗?
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修颉颃笑得太大声,她被魔音震耳,短暂迷失心智而已,没错,一切都是短暂的,等到这节课结束她就会醒来了。
下课时间一到,宋儒儒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抱起自己的包撒腿就跑。
她前脚一跑,修颉颃后脚就跟上她,堪称是C大第一个一下课就狂奔出教室的老师。由此可见,否定自我导致的价值逆反确实挺容易让人随心所欲的。
被修颉颃堵在图书馆后巷时,宋儒儒是很崩溃的,但即便内心崩溃,表面还是得硬气无畏,“你来找打吗?”
她说着挥舞起有力的小拳头,但她却不知道,上一次修颉颃被她揍是他心甘情愿被揍,他若是不想被揍,以宋儒儒的海拔,跳起来也不能打到他的下巴,他只要伸手握住她的拳头,就能轻轻松松将她逼到墙角。
“已经下课了,你还要怎么样?”宋儒儒抵住墙角,保持霸气的姿态,“大不了我不上你的课了,下学期我多选一门,学分也可以补回来。”
“那你就拿不到奖学金了。”修颉颃淡淡地说,“补学分是没有申请资格的。”
“那就不拿!”宋儒儒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