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抹眼泪的学姐,实在忍不住问道:“这好端端的又在哭什么?我渣了你么?”
学姐:“……你一个gay,为什么说话这么直男。”
岑凌笑笑:“为了让你开心点。”
学姐深呼吸一下,终于平复了心情:“我们下午的时候放出了预告,待会儿可能会有很多人在听,你确定OK吗?不OK也完全没问题,千万别勉强自己。”
“放心,没问题的。”
岑凌戴上了耳机,林蔚坐在他旁边,学姐去外面亲自做起了调音准备。等一切准备就绪,学姐比了个OK的手势,男女主持人开始了今天的开场白。
岑凌正一只手扣着耳机,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在桌子下面抓住了他的手,他偏过头,看见林蔚满脸紧张,于是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有时候岑凌觉得林蔚跟俞迟有点像,内心比外形表现出来的总是更加细腻。
看见录音室的同学挥了下手,岑凌调整了一下耳麦,说道:“大家好,我是岑凌。”
偌大的校园里无数条林荫道上、操场上的扩音器里同时出现了岑凌的声音,很多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物,茫然地张望了一会儿,随后想起先前校园广播站好像预告过,今晚会有岑凌的专栏,于是有小伙伴的便凑在了一起,激烈又兴奋地讨论着。
有风吹过的路上,不断传来岑凌温凉又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和他以往在大型活动上讲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不同。
“虽说这是我的专栏时间,但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说,岑凌不是一个会沉湎于已发生事情的人,但当他开了口,便发现除了必须要做到的坚强和站出来之外,其实自己也是有些想法,有些不满的,它们原本憋在心里,觉得不说也罢,可现在却仿佛就找到了出口,不用打草稿就能慢慢地出来了。
岑凌调整了一下坐姿,更放松了一点。
“这件事确实让很多人对我有了不好的印象和评价,还有批评,这些我都知道,也可以想到,但批评我的你们,我想问问,你们希望我说什么呢?认错吗?我没有错,这事本来就不是给你们看的,只不过碰巧被你们看到了而已。道歉吗?给谁,给你们?为什么要给你们道歉,这件事从主谓关系来看,是你们主动看了我的视频,我为什么要给你们道歉?然后是解释?我跟我喜欢的人做了喜欢的事,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需要我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男生,还是我为什么和我喜欢的人做/爱?”
仿佛是被自己讲的这个奇葩逻辑逗乐了,岑凌轻笑了一声:“坦白讲,我不太在乎你们怎么看我,因为我对自己的期望并不是让全世界都喜欢我,而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广播室外的同学们被这个大喘气都搞得十分无语。
林蔚在一旁的纸上写道:你当你做节目呢,还挺会给自己玩梗???
岑凌不甚在意地瞟了一眼,继续说道:“所以比起天天在网上想着怎么指点别人的生活,不如多交几个朋友,多写几篇论文,或者打打游戏也行啊,活得充实一点吧。”
学姐和她的小伙伴们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他们原以为岑凌应该更加温馨鸡汤一点,毕竟能走出这种阴影的不都会喝一大锅充满爱与泪的鸡汤吗?怎么一上来就开始怼人了。
而只有林蔚知道,现在岑凌的说话态度和语气跟他还没当上学生会主席时一模一样,自从他当上学生会主席后,就逐渐开始往宽容大度的方向靠近了,就算没有很和蔼可亲,也至少不再开嘲讽了。
现在再次听到岑凌开嘲讽,竟让林蔚觉得无比亲切,这嘴皮子,也难怪曾经跟俞迟怼的不分伯仲。
岑凌亲自下场怼人还是很不留情面的,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偶像包袱,但说完后,他觉得还是应该讲点别的,看见林蔚时,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有一个朋友说过,她一直相信大环境是有在变好的。”
林蔚微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我也是这么相信的,”岑凌说,“我也想、也有在努力让它变好一点,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很难的事,可越难的事越有实现的价值,就像我希望有情人不论性取向终成眷属,希望受害者有罪论不再被人不分场合地使用,也希望每对在一起的情侣就好好在一起,想拍什么就拍,而不是担心分手后会不会被另一个人拿来利用,但我知道所有这些都很难,也很理想,但人么,不就该有点理想,不然生活多无聊。”
林蔚小声说:“大哥,你这最后的思想价值是不是升的有点太高了?”
“我还没说完。”岑凌给了她一个急什么的眼神,林蔚默默地坐了回去,不知不觉她已经放开了先前抓着的岑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