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棒冰真的好贵啊。
陈栖叶回想起去年夏天和秦戈一起的日子,打心底里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再快一点,快点上大学,快点毕业,快点挣钱。
像秦戈给自己买东西那样潇洒,他也想再给秦戈买任何东西时都不在意价格。
陈栖叶边小口舔掉逐渐融化的巧克力汁边往宿舍楼走去,走到寝室门口都还没吃完剩下一小半。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掏出钥匙,门一开,里面并无人影走动。
陈栖叶没觉得奇怪。除了秦戈,他其他两个室友都被家人接走。不止这个房间,门外的整条走廊都安安静静。如果秦戈今晚不回来,陈栖叶可能会是整个楼层唯一还住校的学生。
陈栖叶背贴着宿舍门,左边是墙,右边是卫生间,受限的视野里,挥满整片天空的夕阳照射进阳台,被窗户边框切割后落在洁白的大理石砖面上。陈栖叶试图去分辨那夕阳到底是什么颜色,是橘红、绯红,还是火红,他突然感到手背一凉——
陈栖叶低眸。有汁水顺着木棍划过他的手背滴落在瓷砖上,陈栖叶稍稍挪开脚,才后知后觉寝室里有块大理石砖的表面出现了裂痕,冰淇淋的汁水刚好落在那条扭曲蜿蜒的瑕疵上。
陈栖叶蹲下身,用口袋里的餐巾纸擦拭地面。而当他的姿态足够低,他才发现夕阳在瓷砖上呈现得颜色鲜艳如血红,近乎贪婪地蔓延至整个房间。
陈栖叶抬起了头。
呼吸一滞,他看到一个人背对着血色夕阳,朝自己缓缓走来。
第59章 你的血也脏了
陈栖叶见到赵云和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跑。
门就在自己身后,他完全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以赵云和的体力绝对追不上他,他跳着台阶下喽后见到楼妈就安全了。
但赵云和很克制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甚至微抬双手放在身侧,企图让陈栖叶信服自己的存在毫无威胁。
赵云和说:“我跟楼妈说我是你父亲,来帮你整理衣物。”
赵云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多年执教生涯赋予他的不是严厉的面相,而是由内而外的亲切感。这种温柔体贴极具迷惑性,陈栖叶之前对他毫不设防,之后也没想过去告发。
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就算告发了,其他被问话的人肯定会认为陈栖叶撒谎,赵老师绝对不会做猥亵学生这种事。
陈栖叶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唾骂成忘恩负义之辈。如果赵云和不是对自己下手,警察来问话了解情况,他也肯定会站在赵老师这一边,斩钉截铁地为赵云和的人品做担保。毕竟赵云和待他比陈望更像个父亲,他无法想象赵云和有恶的一面,就像那天在书房,他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识到赵云和对自己真的有师生之外的欲望。
赵云和的性取向藏得太深了。
也压抑得太久。
久到他拿着陈望给他的名片找到那个会所,看到那个和陈栖叶年纪相仿的男孩,他忽如感到有春风吹来。
老树一夜逢春。就像陈望允诺的,当他在男孩年轻的肉体上驰骋,他当真回到了从前。某种程度上他弥补了多年以来的缺憾,他终于不用再面对无感的女人、世俗的偏见和压抑,而是在男孩的青春里修改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
他把男孩带回了家。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他精于计算,但这个男孩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他食髓知味,也将书房那日后的苦闷烦恼全都抛之脑后,宛若重生成为新人。说来惭愧,他都是四十多有孩子又离过婚的人了,他对男孩细心体贴地如同第一次恋爱,不止一次地在事后劝说道:“别再干那一行了,我资助你重新回校读书。”
“到时候我教你数学,我做你的老师。”皮肉生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赵云和真心实意想把这个男孩拉上岸。怀里的男孩答应没有犹豫,好像两人的关系超越了肉体关系,他对这个时而沉稳时而阴郁的大叔也有客人之外的情愫。
这种假象持续到赵云和某日夜里回家。他买了男孩爱吃的夜宵,镜片后面的一双眼柔和闪亮,显得空无一人的公寓更为清冷死寂。
公寓里也毫无男孩生活过的痕迹。
赵云和急忙给男孩打电话,拨了好几个,对方才不耐烦地接听。赵云和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他理所应当道:“你就给了我半个月的钱。”
赵云和一滞,才想起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我们、我们都说好了,你忘了?!”赵云和语无伦次,男孩明明答应过他从良回校,而不是再干这一行”
“大叔,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你这半个月给我的钱够你半年的工资了吧。”男孩嗤笑。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在写字楼找份普通工作还是在会所做鸭,本质都是出卖,他宁愿选给钱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