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好好忙期中考,乖,我下月初来见你。”在秦戈的语境里,从南去趟北方还是和出门散个步一样轻松。他很享受陈栖叶对自己的依赖、倾心和崇拜,陈栖叶挂断电话,眼里的光却随着屏幕黯淡。
他不需要我和他站在一起承担。
陈栖叶往回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有那么几次,他就要和秦戈聊到如何共度难关,他也和今天一样被无力感席卷,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是那么了解彼此,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是秦戈理想主义的试验田,秦戈需要他承担的仅仅是爱。
爱情想要纯粹就不能掺杂生活的琐碎。
陈栖叶只好作罢,一切等秦戈来北京后再说。
陈栖叶对就读的定向专业依旧提不起兴趣,但他会画很多时间在课程上,再去旁听数学系的专业课,用一道又一道地公示把原本留给社交的时间填满,重拾高中时的学习状态,心无旁骛地做题刷题。
他天天驻扎图书馆两耳不闻窗外事,题做累了就拿出手机刷刷碎片化的讯息,聊天对象只有秦戈。他有问过秦戈母亲的病情,需不需要去探望,秦戈并不及时地回复道:【有人陪着她。】
陈栖叶把手机放下,枕着蜷曲的胳膊侧趴在桌上,目不斜视注视着窗外。
他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自习,窗外总会掠过飞鸟。这不,他休息的时候,窗沿上刚好落了只鸽子,除了眼睛嘴巴通体雪白,摇头晃脑的样子好不可爱。
它在窗沿蹦跶了好一会儿,并不怕生人,陈栖叶越看越喜欢,以为那鸽子是想同自己讨要吃食,就把随身携带的小饼干碾碎,倒在手掌心,缓缓往窗户的方向递过去。
落在陈栖叶手心的还有暖黄的秋日的光,那鸽子却突然受惊,拍打翅膀飞离,留下一片白羽后了无踪迹。
陈栖叶把手缩回,盯着那片羽毛观察许久,再抬头望着窗户,四顾镶嵌无数窗户的偌大的图书馆,才意识到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自己,笼子外的鸽子振翅高飞。
他也看到了陆崇。
不期而至的陆崇正坐在自己对面,吓走了那只鸽子。
第74章
陈栖叶对学校周边的环境更熟悉,带陆崇去到一家闹中取静的咖啡馆。
入座二楼靠窗处后陈栖叶认真看菜单,服务员便先问陆崇需要点些什么。陆崇微笑,说和陈栖叶的一样就好,陈栖叶余光见陆崇面色憔悴,强打起的精神掩盖不了真实的倦怠,就要了壶水果茶而不是含咖啡因的饮品。
服务生下去准备。现下正好是饮食店最清闲的时刻,二楼休息区只有他们这一桌,照射进巨大落地窗的光线温柔舒适,温度刚刚好,颜色也刚刚好,给陆崇泛白显老的鬓角打上充满活力的金光,也把陈栖叶本就浅显的瞳眸染成淡琥珀色。
然后他们相视,都觉得对方消瘦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上茶后陈栖叶礼貌地帮陆崇倒上,两人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同坐一张桌。
陈栖叶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不擅长寒暄和客套,开门见山问陆崇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陆崇配合地不用身份地位刁难他,直言来意,希望陈栖叶劝劝秦戈,去看看他母亲。
陈栖叶拿着茶杯的手停顿在空中,嘴唇轻抿。陆崇侧脸看向窗外,回忆起和戚渺渺在同一个高中上学的时光。
“温临一中今年考得并不理想,校长开会说不能再对学生放养了,以后要向那些学风严谨的超级中学看齐,但真要做对比,我读书那会儿的温临一中才是真浮躁。”
陆崇说,二十年前,温临一中刚搬到通天门下,六百多亩的新校区漂亮得不得了。学校为了建新校区花了不少钱,财政吃紧,就给陆崇这样成绩没达到录取线,但家人不差钱的富家子弟开后门,将他们集中在一个班级。
但这个班级里还有一半学生是靠成绩进来的。那些非富即贵又互相认识的二代们为了显得高人一等,一入学就抱团,声势浩大又张扬,春秋笔法给大家都取了外号,所有人私底下不叫班里同学真名,而是他父母的名字。
于是“他”成了企业家,“她”是市妇联主席,“他”在农村地里干活,“她”是局长家的保姆。
这种取外号的规则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但主导这一切的人从小跟父亲在酒桌上浸淫,是班里最活络的,在年纪里也吃得开,若是有人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他完全能让这个人被孤立。
这样的安排对陆崇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他和那些官富二代才是利益共同体,尽管成绩不比班里其他人出彩,但他们父辈早已为他们铺平了路,他们才是天之骄子,他们的领袖没风光几个月就被一个插班生泼了一头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