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_作者:玫(141)

他无从得知威尔斯先生又是因为什么最终放弃了复活的计划, 或者说他是不是尝试过,最终彻底认识到这已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神秘繁荣的时代,哪怕他千方百计从不知道哪里挖出了布兰的魔法锅,也不可能像某儿童文学那样原材料丢进去搅一搅, 就能把离去的人再煮出来。

逝去的就是逝去的,亡者与生者之间横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跨越。

所以班西看到的魔法锅落满灰尘锈迹斑斑,里面塞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全然被威尔斯先生当成个垃圾桶在用,可怜巴巴地蹲在墙角。

但这不影响班西走进藏宝室的第一眼就看到它,古老强大的神秘藏在锈迹之下依然是古老而强大的神秘,只露出一丝气息,整个藏宝室便静默如一潭死水。

所有的藏品都夹着尾巴收起属于自己的气息,本应能量起伏如同星河流淌,能量场之间动态平衡的局面,此时却只有那一抹透着锈味的风来回游荡,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样强大的神秘,班西看到都心动了一下,是以他并不惊讶会成为遗产中被觊觎争夺的对象,反而是只出现了一个争夺者让他比较惊讶。

他都做好打长期持久的车轮战的准备了。

好吧,考虑到那一位争夺者的身份,似乎又没有那么令人惊讶。

葬礼之后没有多久,班西便在家里的茶几上看到了一个信封,敲着带徽章的火漆印封口,用一个橡果压住。

极为常见的,从橡树上摘下的橡果,但也极为不常见的班西知晓这桩事情在满月的第六日采摘,没有碰触过地面,在掉落时被柔软干净的白色斗篷接住的橡果。

火漆上蔓延着槲寄生的花纹,信封薄而轻,对着光时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仿佛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收信人,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的文字或者花纹装饰。

更没有惊动班西放置在家门内外的任何警戒,像是这个信封本来就该待在这个位置。

班西拆开信封,信封里装着的并非信件,女人的声音从信封口跳出来,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在此诚邀班西罗斯巴特参加……”

这是一个邀请,既来自于对魔法锅蠢蠢欲动的争夺者,也来自于女巫“班西”所参与的那个词用中文该怎么说来着,班西捏着信封凝神思索。

对了。

“姐妹会。”他用最合适的词汇对时律解释女巫们的小团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考核严格,规矩严密,互相帮助资源共享,成员之间关系亲密。

班西的母亲曾经是一个姐妹会的核心成员,于是继承了母亲存在的班西依旧是这个姐妹会的一员,在成年之间以“班西”的身份参加过几次她们的聚会。

那位先迂回找到了乌瑟的女巫同样属于那个姐妹会,若非如此现在班西收到的应该不是聚会邀请函而是恶意威胁的诅咒。

姐妹会的成员之间誓言绝不伤害彼此,可以离开但绝不背叛。

这样誓言的约束力与班西身上的神圣誓约差不多,一旦违背就要被誓言反噬,丢掉性命倒是小事,自身神秘消亡才最要命。

死亡可以作为巫师修行的一部分,自身神秘消亡则意味着彻底与神秘的世界告别。

“你要去?”时律问道,心里在想着班西的衣柜里还剩下几条压箱底的裙子,爪子痒痒颇想在那些昂贵脆弱的布料上磨一磨。

但他不能那样做。

他知道,他知道。

那些裙子是“班西”这个存在的一部分,即便班西自己都不能去抹消它。那是班西自己本身神秘的重要组成,他可以在某些时候和时律撕几条撕得响亮些作为小情趣,而不能一条不剩地统统丢去当柴火烧个干净。

这就跟他不能改掉“班西罗斯巴特”这个名字一个道理,任何法术都需要巫师知道“自己是谁”,在他顶着班西这个名字行走于世间二十多年后,他的所有一切都建立在这个名字之上。

而他又没有别的名字,本身的存在并不稳定,一旦否认了这个名字,大概有九成九的概率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无名的灵魂和没有身份的存在,只会是被那条河水彻底洗净过去,即将继续向前的灵魂。

时律舔了舔后槽牙,开始觉得牙根也有点痒痒了。

“没事的。”班西揉搓着时律的后颈,像在安抚一只猫,“这次不穿那些裙子。”

虽说是必须以“班西罗斯巴特”身份出席的聚会,可非正式也不那么严肃的场合下,不是没有空子可以给他钻。

班西从衣柜不那么压箱底的地方,拿出来了一套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