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就是你了。”
墙角昏迷着的偷猎者听到了响指声,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蹲在他面前的班西。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潜于深层的沉眠之中。
“好孩子。”班西微笑,杖尖抵在偷猎者的额角,声音温柔得像是耳边情话,“多么荒诞的一晚,希望你不曾受到惊吓。”
“希望你所见的一切,皆是梦境。”
偷猎者眼中恍惚,记忆里恶狼扑来的可怕场景逐渐褪色为毫无现实感的模糊片段,他慢慢开始分不清咬了自己的是狼还是狗,又仿佛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的不是狼嚎,只是风声雷鸣,和他恐惧的心跳。
啊……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服了自己。
他是半夜出门时被小区里的野狗追着咬了半条街,太过惊吓才会昏倒在街头,做了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偷猎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那间他租住的出租房走去。
狭窄的出租房一开门就能闻到骚臭和血液混杂的臭味,有人迎上来问他一晚上不回来是不是去哪快活了,倒叫他们担心一晚上都没睡好。
是的,他们。
他所在的是个有点规模的偷猎团伙,专门逮着秋天鸟类南迁的时候动手,在申市及周边的候鸟越冬区域流动作案,除了鸟也不介意带上点狐狸松鼠大刺猬之类的外快,一个秋天能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河边走多了翻了船,也就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几分钟后警察敲响了他们的大门,一举擒获这个作案多年的偷猎团伙,查获鸟类尸体近百只,数十只国家各级保护珍禽,以及刺猬狐狸数只。
案情恶劣,足以让他们牢底坐穿。
“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门外的巡逻警正在跟班西握手,感谢这位积极举报不法分子的热心国际友人。
班西:“……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只是发了个微信给住隔壁楼的警察李平,说自己帮朋友找走失的宠物狗时发现了点可疑情况,谁能想到华国警察效率这么高,五分钟负责这片区的巡逻警就站在了他面前,询问情况调集警力抓获犯人一气呵成,将将给班西留下点处理小区监控的时间。
所以班西就没能顺利走掉,还被带去警局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笔录,走出警察局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站在马路边试图用意念停下一辆出租车。
他想着,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先生,侬叫额车子?”司机放下车窗问道,有点犹豫地打量着像是宿醉未醒又刚从局子里出来的班西。
“是我叫的车。”他手机里藏着的八零三及时显出身形,像是刚从他后面走过来。
楼上跳下来前他也是个相貌端正的好青年,精神病院里关着也没给他增添什么癫狂阴郁的气质,看上去就可靠温柔,那种女孩子看了会想嫁的好嫁风(bu)。
八零三帮班西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又跟司机确认了目的地,等车开走后化为一缕青烟,藏回班西的手机。
他们厉鬼的售后服务向来周全,以雇主这困倦样子,他得把人安全护送到地方才能走。
新浦市区打车到徐浦区还要过江,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没多久就打消了那一点戒心,用夹杂着申市口音的普通话跟班西聊起来。
他说以前古时候这条江的水神是一条恶龙,每年都要大张旗鼓的祭祀,若是江上看到了合意的女子,便要掀翻船只将其掳去,稍有不顺便江水淹岸风雨飘摇,为恶一方。
所以这条江以前不叫浦申江而叫做交江,交则为“蛟”,说是称龙为蛟,弱其胆气。
司机又说徐浦区那边就有个蛟龙庙,祭的就是那条恶龙,年轻的姑娘不能去进门,怕被蛟龙爷看上摄去。不过那个庙十几年前推平建起商场,连个瓦片都没留。
说到庙他又提起徐浦区还有个猫儿庙,里头供着个猫王爷,黑猫金眼威风凛凛,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神仙,不过以前谁家遭了鼠灾或者小孩得了病,常有人会去拜,很是灵验。
当然猫儿庙现在也废弃了,被人买下来翻修开了茶馆,几年前开张时还借着猫儿庙的噱头宣传过一波,让不少年轻人第一次知道申市还有个猫王爷。
班西一半清醒地听了半个多小时的申市神话传说,脑袋里下意识地记下了几个关键词,倒是他手机里的八零三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地方还意犹未尽,想听司机讲完猫王爷斗水鬼的故事。
不过还是雇主重要,传说故事可以回去问问前辈恶鬼们,还能多听几个版本。
八零三打开班西的支付宝让班西输密码,又一路把班西安全送到小洋房,碍于里头还有个时律,他决定就不进门了,只站在门口冲着班西摆摆手告别,就差没说句“好用您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