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对爱情评头品足,骆芷兰觉得很有趣,就在一旁微笑倾听。今夜她最终能够留下来,潜意识里,大概还是为着这个叫卢箫的男人。谈兴正酣的卢箫也很想多一些听众或参与者吧?他看骆芷兰的目光没有更多含义,只是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喝一杯茶?
但这时,简漠白再次跑过来说,他很需要妻子南如雪从旁助阵,刚才输惨了。夫命难违,南如雪只好乖乖离开了。
宋嫣已经论战到忘我境地,她谈古论今,反复佐证自己的观点。从《登徒子好色赋》,说到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爱情,文成公主的爱情,蔡文姬的爱情,还有当代明星们的爱情。
卢箫见她的架势,是要把这些年了解的情感故事都从记忆里倾倒出来,就准备各个击破。
他说登徒子这家伙很可能是被冤枉了。美男子宋玉常常被邻家美女攀墙偷看,这事被登徒子知道后,很是看不惯,遂向楚王反映宋的“不检点”,宋玉聪明绝顶,就像简漠白一样。他来了个反客为主,向楚王揭发说,登徒子家中妻子貌丑,但他们却生了好几个孩子,谁好色不是一目了然了吗?登徒子和一个丑妻生了好多孩子,本来人品上佳,被宋玉这样一说,就遗臭万年了。事实上,他怎么能算好色?而宋玉先生家的美女邻居每天都趴在墙头看帅哥,宋玉明知此事却没有制止,说不定是他享受这种情致呢。从另一方面说,或许他正和这个美女生发着爱情,只是碍于封建礼教,不能传情达意罢了。
听到卢箫为登徒子正名,骆芷兰忍不住笑了。这大概是她听到唯一一个为这个千古好色之徒正名的说法,想必作古两千多年的登徒子听到此言也会在黄泉下涕泪滂沱,感谢知音吧?
文成公主和蔡文姬的爱情那叫政治婚姻好不好?唐王朝为了安抚边疆,不得已把皇氏成员嫁去,把一个国家的安危建立在女人的裙裾之下,哪里会有什么爱情可言。而且,蔡氏最终还不是从呼汗邪单于那回来了?因为是把孩子永远留在了单于身边,自己孤零零地归故里,后来还写下《胡笳十八拍》,字里行间都透着对这段经历的怨艾。卓文君和汉代大辞赋家司马相如的爱,确实有爱的冲动在里面,自然也有瞬间可以永恒的东西。司马相如的一曲《凤求凰》,怎么说也算打动了卓文君。虽然司马相如见到卓文君是有缘故的,他很可能是要攀附腰缠万贯的卓家,找到一条光明的仕途,才去□□卓文君并取得成功。卢箫继续说。
经卢箫这样一分析,宋嫣有片刻的迷惑。说了半天,她认为的爱情典籍里,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只勉强称得上是爱;唯有赵明城和李清照的爱,才算声泣相投!看起来,她对爱的理解,或许有些偏颇。爱情,或许只是两个人的事,是个发生在瞬间的没法触摸,不能把握的东西。那么她之前坚守的爱情是什么呢?或许就是通常大家说的执念吧。
骆芷兰在他们的论战中显得有些不专心。她是想到了卓文君给司马相如写的劝诫诗《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当年她读这首诗的时候,就是在工大的图书馆里。是日雨后初晴,她翻阅旧书时,一不小心读到了此诗,觉得非常好,就努力地背诵下来。那时候,卢箫还没有出现。她的日子里还没有那款叫爱情的忧伤做伴。所以觉得卓氏有些小气了,既然是生在男子可以多娶的时代,就得顺应,何必与主流格格不入呢?可是后来,当她也品尝了爱情的滋味,才深深地懂得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怎样的一种愿望。一个女子在当代要悍卫自己的爱情已然不易,在古代就更加不易了。故此,她很佩服卓美女。当然,史书里并没有说卓氏就是个美女,但有此才情又能够捍卫爱情的女人,就已具备了美女资质。
论战到这里的时候,宋嫣显得患得患失。她既往的爱情观,好像在这一刻也有些松动。于是她喝了一杯茶,想好好沉淀一下纷乱的思绪之后再和卢箫理论。
隔壁的原野跑来拉过她说,宋妹妹,听说你手气好,替我抓几把呗,我在旁边给你提供资金支持。
宋嫣盛情难却,抛下她的论战果实,跟着原野去了。
云舒见没了论战主角,自己一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话题,也借口去看看隔壁的战况,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