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几的个子,这样的姿势对他而言着实委屈,纪汀把温砚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坐了起来。
温砚咳了两声,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嗓音低哑:“……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纪汀动作一顿,也没回答,只是从书包里取出退热贴。
她撕了包装给他贴上,神态极其专注,但是却不看他的眼睛。温砚想说什么,也被她低头避过。
纪汀泡了醒酒的蜂蜜水,又状似心无旁骛地给他喂了退烧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又到位,看不出任何罅隙。
在这样的情境下,温砚自始至终都模样乖顺,极为配合,只是偶尔稍稍侧眸,偷觑身旁的人两眼。
半晌,他终于出声:“糖糖,你生气了?”
纪汀抿着唇,拨弄了一下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直言不讳:“是。”
温砚小心翼翼地抬眸:“是因为我没去看决赛吗?”
“……”
他低声道:“对不起。”
纪汀不知道他是因为喝醉了所以脑子转不过弯,还是本身就是这么想的,反正只觉得胸口被气得发疼。
她蹙起两道秀气的眉:“温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亲近的人?!”
这算是极其严厉的指控,男人似有些无措:“糖糖,我——”
“生病了都不知道知会女朋友一声吗?那你还要我干嘛?当摆设吗?!”纪汀重重呼出一口气,“你还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才不会,你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你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心疼吗?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疼啊?你这个坏人……”她边说边哽咽起来,眼中蓄起了泪,肩膀也跟着上下耸落。
他的所有出发点,似乎都是围绕着她,从未考虑过自己一分一毫。
连猜测她生气的缘由都是如此。
温砚神情慌乱地抬手,抹去纪汀脸颊滚落的泪水。他哑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头酸涩,扑上去抱住他:“别再说对不起了。”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啊。
温砚埋首在纪汀的肩颈,脑海里蓦地闪过不久前看到的那副鲜艳刺眼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地回抱着她,孩童寻求慰藉般的姿势。不知道她为何就有这样的能力,能让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躁意一瞬之间消散不见,无影无踪。
少顷。
纪汀搂住他的后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我……就是看不得你难受,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温砚轻声应道:“嗯。”
过了一会儿,他闷闷地问:“那我要是,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
男人又发烧又醉酒,哪怕喝了醒酒汤还是有些思维不清,神色显现出几分迷茫。
纪汀看着他,觉得他这样子简直百年难遇,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她破涕为笑,凑过去,鼻尖亲昵地和他对对碰,又蹭了蹭:“你有我了。”
温砚抬眸盯着她,像是在思考她这话的意思。
纪汀说:“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她也是慢慢才意识到——很多事情他不告诉她,不是不愿让她参与自己的生活,而是因为他习惯了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所有疲累的、苦痛的、难过的事,他都选择独自一人扛了下来。
她爱上的,是一个不爱喊疼的人。
眼眶氤氲起雾,纪汀眨了眨眼,轻轻地重复一遍:“我会照顾你的。”
月色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温柔地笼在两人身上。墙壁上的琉璃灯盏反射出迷人的光,辉映成五彩的虹。
温砚抬起手,轻抚她的侧脸。
他喃喃道:“你的眼睛好亮。”
仿若一枚葡萄玉。
“可以一辈子这样看着我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