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也不知道先开口说些什么。
裴越川将热腾腾的早饭推到他眼前,薛延也不敢看他,低头捏着筷子,恹恹地卷着面条往嘴里塞。
“嘶”
心不在焉,又吃得太急,薛延被刚出锅的面条烫得嘴唇愈加殷红了。
裴越川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薛延注意到对方掩在袖口的腕骨上延出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刮痕,颜色狰狞,手指骨节上结着大量暗红的新鲜血痂。
“你手怎么了?”
薛延边咬着面,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没事。”
Alpha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又像是转移话题一般,“等会跟我去医院。”
“今天就去?”
“嗯。”
薛延有点意外。明明Alpha昨天还说好了,要在这边先隔离过完发情期,之后再去医院复检,现在却忽然变了主意。
不清楚自己的发情热是否还会反复,薛延连面条也不想吃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Alpha不想管他了,想把他丢进医院的Omega隔离室里。
薛延压着眉眼间的失落与戾气,全程都没再跟裴越川说一句话了。
吃完早饭,两人就收拾着去了医院。
*
ABO专科诊所内。
裴越川带他见的是另一个医生。薛延挨着裴越川坐下,在医生审视般的微妙目光下,将衣服领口又往上拉了拉。
“我没什么新情况。”
裴越川跟医生解释,“麻烦帮他看一下腺体。”
医生扶了扶眼镜,示意薛延扭过头,让他简单看一下腺体的情况。
薛延照做。
看见Omega的腺体后,医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骂着裴越川:“畜生啊,你干的?”
看着都疼得不行。
不过薛延昨天夜里说的不怕疼,是真的不怕疼。尽管裴越川下嘴确实很狠,但他皮糙肉厚的,倒是觉得没什么。
裴越川坦坦荡荡承认:“是我干的。”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Omega?”
“嗯。”
“行吧……还能自控吗?”
“不能。”
“正常反应,不会失控的Alpha才不正常。”
薛延有些听不懂这医患之间的对话,又昏头昏脑跟着医生进了内间。
医生给他做了基础的腺体检测,开了点腺体消炎药,让护士给他抹上。
外面,他隐约又听见医生与裴越川的对话。凉飕飕的药膏覆上后颈的时候,薛延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痛感。
*
林医生是裴越川信息素病症的主治医生,兼任心理疏导。跟进了他的病情快五六年了。
从他第一次经历易感期,在感受不到任何安抚气息的黑暗世界里,狂躁又绝望的时候,林医生就初步诊断,他极有可能患有Alpha认知性冷淡综合征。
高发群体为A值超高的顶级Alpha。临床表现为,与其A值相悖的可怕自控力,以及对周围所有Omega都极不敏感的信息素缺失障碍。
这种不敏感,在裴越川这里,几乎等同于感知闭塞。他完完全全闻不到任何Omega的信息素,而A值过高又导致他几乎过滤了多数Alpha的气味。
漫长难捱的易感期,他只能靠在禁闭室里孤独熬完。六七年来,始终如此。
令人意外的是,他遇见了薛延。裴越川第一次闻到了一个Omega的味道,香甜到令他抑制不住的濒临失控。
林医生说:“在他身边,你才能像个正常的Alpha。上次易感期也是他吗?”
裴越川当然知道。只是因为与薛延的一个拥抱、舔舐了一口对方伤口上的血液,就大幅缩短了Alpha长达几个月的易感期。
“是他。”
裴越川看向内室,低声道:“我现在觉得那个病治不治得好都无所谓了。”
林医生皱了下眉,不是很赞同:“尽管一个高契合度的Omega千年难遇,但是如果对方不愿意成为你的伴侣,那你要怎么办?”
裴越川沉着眼,没说话。
“况且他的腺体还没有成熟,根本承受不住你那么激烈的标记行为。就算你的信息素能帮助他度过发情期,也不该这么样的趁火打劫。”
裴越川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懂了。”
不过Alpha的自控能力是最不能相信的谎话,即使这个Alpha是裴越川。林医生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能闻到Omega的信息素是好事,虽然只能闻到这么一个。我后期再研究研究能不能将这个针对性变成广泛性。”
“那麻烦您了。”
林医生拿裴越川也是没辙,又进了内室,去看薛延的腺体检测报告了。
*
检查完毕后,薛延跟着裴越川出了诊所。
刚刚外面的谈话他听了一些,心里也很迷惑:“裴越川,你是有什么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