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迟猛然睁开眼睛。睡着前窗外天还是亮的,这会已经开始变暗。
太阳向西沉去,云层边缘染上柔和的红,总体来说还是亮,却不那么通透了。
“你觉得怎么样?”
造型师给他换的新发型很清爽——发尾和前额的部分剪短了,略长的鬓角让五官轮廓更加柔和,总体来说少了点懒洋洋的倦怠,多了点少年人的朝气。
镜子里那个焕然一新的人让他感到十分的陌生,他不太习惯地眨眨眼,“还行。”
“好了吗?”
换好衣服的秦深从门外进来,看起来像是在外面等他们这边完事等得有些不耐烦。
离得近了,谢景迟猛然发现秦深的西装款式和自己的那套很像,连领带的花色都是对应的。
作为这种情况下的正常联想,情侣装三个大字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而造型师哪里有这么多顾虑,主动去和雇主邀功,“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秦深循着看过来,谢景迟闻声抬头,对上镜子里秦深没什么表情的脸,喉咙口倏地发紧。
“他本来就很好看。”过了会,秦深这样说道,语气淡淡的,没有太多喜怒。
造型师顿了顿,笑着说确实是这个样子,本来就好看的人换个发型顶多只是锦上添花。
“好了就去换衣服。”秦深从身后拍了下谢景迟的肩膀,“头抬起来一点。”
谢景迟仰起头,这个角度的秦深看起来有点新奇,“还有什么事吗?”他话音未落,秦深的手指就抹过他眼底,这使得他错愕地睁大眼睛。
“这个。”
谢景迟眨眨眼,才看到是一根沾在上面的碎头发。
“自己都没发现吗?”
“……没注意。”
秦深的嘴角略微扬起,“笨。”
他不确定秦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专程去问的话反而又印证了这个人说的没错。
他的确很笨,从来都搞不懂这个人。
酒店的一整层楼都被包下。
宴会厅旁的休息室,今夜名义上的主人公,谢景迟正在和曹助理做最后的确认。
因为谢明耀并没有邀请媒体到场,所以演讲、致辞还有慈善活动一类的形式主义都不太需要。
其实流程很简单,他只需当一个乖巧听话的人偶,等待谢明耀宣布他和秦深的婚讯,不要像过去一样不识好歹,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谢明耀下不来台。
谢景迟没有说好或是不好,曹助理斜斜地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要回来了。”谢景迟话刚说完,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上周末在秦深这个碰了个钉子,不想再触对方霉头的曹助理借口有其它工作匆匆离去。
谢景迟不敢去看秦深的眼睛,拿起手边的杯子假装喝水。
“谢景迟。”
秦深突然喊他的名字,他手不稳,杯子里的水撒出来,在袖子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小心点。“
秦深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软得厉害。
“哦,谢谢。”
这一瞬间,他短暂地忘记了恨与痛,只是沉浸在这份没有名字的柔软情愫中。
哪怕镜中花水中月背后的真相并不美丽,他还是想做那个捞月亮的人。
黄昏的末尾,太阳的光环黯淡,青色的星升起在夜幕远方。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这场谢景迟并不期待的晚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在入口处,谢景迟终于看到了今夜的宾客名单。
名单上没有某个人的名字,他暂时松了口气,接下来谢明耀就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谢景迟上一次见到谢煊是在半年前,那时谢煊应该是心情不太好,冷着脸、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
如今谢煊英俊而桀骜的面容上洋溢着生动的笑意。他正在和一个谢景迟并不认识的女生说话,那个女孩子被他逗得一直在笑。
那种粘稠甜蜜得旁人难以插足的氛围一看就知道是恋爱中——真正的、不掺一点虚假的恋爱。
走得近了,谢煊同样看到了站在这里的他。
“生日快乐,谢景迟。”
谢煊脸上的笑容消失,变成了另一幅礼貌而客套的样子。
“这就是你弟弟吗?祝你生日快乐。”反而是那个不明所以的女孩的态度要更加真挚一些,“我和你哥哥给你带了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和其他人想得不太一样,他和谢煊的关系说不上好或者坏,如果一定要概括的话是“看不见”。
从小到大,谢煊始终是人群的中心,是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