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虚弱,几不可闻,但已经是她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这破屋子不隔音,她相信里面的人能听见。
“大叔,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朋友会来找我,不会耽误你太久。”
里面没有动静,一阵风吹来,寒意呛进喉咙里,时笙忍不住咳了几声,只觉得肺叶都像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她其实想发脾气。
不就是进去包扎个伤口休息一下吗?至于这样见死不救吗?
而且,她一个连说话都没力气的女人难不成还能抢劫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成。
但她现在,没力气发脾气,只能等着。
等希望,等奇迹,等心怀善意!
半晌,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身后那道门再次开了。
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明明没有温度,照在时笙身上,却比夏日的暖阳还要灼热。
“快进来,这么冷的天气,指不定要冻坏了。”
时笙想迈脚,但全身都已经被冻木了,废了好大的劲才抬起来一点,而且是她受伤的那条腿。
一落到实地,伤口就传来撕裂般剧烈的疼痛,连腿上的麻木都瞬间缓解了。
时笙倒抽了一口凉气,膝盖一软,歪着身子朝门内就倒下去。
那男人吓了一跳,急忙往一旁跳开,仿佛她是什么害人的鬼煞,一沾上就要人命。
“诶诶诶。”
他伸出手,却又不敢扶,眼睁睁的看着时笙重重的摔在地上。
时笙半阖着眼睛,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疼。
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这一摔,脑子里像是被伸进去了一只手,用力的搅了搅,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见她不动,男人有点慌了,却还是不敢扶。
这年头,碰瓷的太多,没土豪的底子根本扶不起,这破地方也没监控,更没证人,扶了被讹上了就有理说不清了。
“你没事吧?不会死了吧?要死你也出去死啊,别在这里,万一警察找来,我说不清啊。”
“没……没事,谢谢你大叔,我就是摔晕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哦,”男人松了口气,侧着身迫不及待的出了门,“你朋友找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有床和被子,还有一套我穿过的旧衣服,你要不嫌弃,把你身上那湿衣服换下来,我得回去了。”
“……”她本想问问有没有止血、消毒或包扎的药,但看那大叔一副诚惶诚恐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又没问了,只客气的道:“谢谢。”
既然是艾伦早就安排好的,肯定会有人来接应她,到时候再去药店买点碘酒纱布之类的。
中年男人替她关上门,走了。
时笙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的挪到床边。
简易的木板搭的床,被子又破又旧,又因临水,散发着一股湿润的霉味。
上面扔着一套衣服,应该是白天里穿过换下来的,上面还有泥浆,凑近一闻,大股味儿。
时笙虽然没洁癖,但这也实在太差强人意了,只是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穿着肯定受不了,又不能裸奔,忍了忍,还是换上了。
腿上那条伤口足足有两寸长,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的,有点深,必须要消毒处理。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临时落脚点,没有生活用品,更别说医药箱之类的东西了,连块干净的布都找不到。
时笙没办法,只好将秋衣拧干了缠在伤口上,止血。
希望艾伦的人能够赶在她感染破伤风之前找到她,要不然还不如直接被河水淹死冲走算了。
风从破了的窗户一直往屋里钻,她冷得直打哆嗦。
头发湿的,还在滴水,她找了个不知道用来干嘛的黑漆漆的布裹着。被窝里也是冷得像放了两块冰进去,时笙一到冬天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怎么睡都暖和不了,以前都是抱暖水袋,现在只能蜷成一团,试图能温暖一点。
条件虽然很差,但耐不住她折腾了一天,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里被冻醒,但也只是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
从临江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季予南抿着唇,腿上盖着凯文找空姐要来的薄毯,身上湿了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没整理,虽不至于皱巴巴的一团,但和他平日的工整比起来,还是略显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