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决定重新闭上眼睛默默忍痛的时候,昏迷之前的记忆,却是如潮水般涌现。
如果是以前,韩彧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温邺华的做法,会给温文曜带来这么大的心理阴影。他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怀念以前酣畅淋漓的快乐时光,而与自己的结合,让他无端背负了一副名为“责任”的十字架。
可是初衷是什么,是温邺华请求自己,帮忙解决打压自家公司的不明势力。现在麻烦解决了,或许自己可以......
韩彧丰突然觉得很可笑,明明前几天还在憧憬着婚礼那天的盛况,现在却在冷静地想着两个人是否合适。
“呃!”他原本以为想些东西分散注意力,应该就不会这么痛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突然他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冲击得头晕脑胀,并且伴有强烈的呕吐感。不得已,他只好用尽现在仅存的所有力气,将温文曜拽醒,然后便感觉整个人好像身处深渊中一样,不停地往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甚至等不及温文曜完全清醒过来,就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温文曜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还有些分不清楚状况,不过他马上就听到了耳边令人难受的呕吐声,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韩......”
但随即,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他赶紧坐到另一边撑住他直往下坠的身子,然后空出一只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背部,甚至都不敢拍他,就怕引起他的不良反应。
韩彧丰昏迷了好几天,全凭营养液吊着,其实根本就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止不住呕吐。
他的身体不断下滑,似乎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眼睛也是半睁着,开开合合,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把温文曜吓得几乎话都说不上来了,他现在也手软脚软地撑住韩彧丰,不顾污秽将他的上半身完全抱在怀里,不住地在他耳边重复着三个字,“别吓我”,还有“对不起”。
韩彧丰虽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他的意识却突然清醒得很,正好听到了温文曜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他心想,“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又不小心吓到了你。不过,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温文曜是个小王子,他未来的人生应该被很多人宠着,而不应该整天围着自己这个病人打转。
最终,韩彧丰在温文曜的惊叫中,呕出一口血后,彻彻底底地昏死了过去。他整张脸灰白得不像是活人,嘴唇的那一抹殷红显得极为刺眼。
温文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他恍恍惚惚地抱着软得跟滩烂泥似的韩彧丰,半晌才按响了呼救铃。
医生很快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迅速地冲到了旁边,先将韩彧丰扶着让他躺平在了床上,然后把温文曜挤到了一旁,开始抢救。
温文曜想要过去,但是却被两个外围护士无情地拦下,就差没把他直接推出病房。无奈,他只能被迫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看着医生摆弄韩彧丰。
他已经完全不会哭也不会叫了,只是面容呆滞地看着被重重包围的人,想要尽量去看清他的脸。在这一刻,他觉得很多恶人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心脏,似乎想要将它撕成碎片。
于是他终于知道,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么的重,重到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他余生再无病痛。 经过这次的变故之后,韩彧丰的身体再次急转直下,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的出院吉日,变得遥遥无期起来了。医生在他剩下的胃上又发现了新的溃疡面,虽然很小,但是不容忽视,甚至能存在着一定癌变的可能性。这当然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韩彧丰本人,对于这个“噩耗”,却接收得十分平静。他自那次昏迷醒来之后已有四五天的光景,但仍旧不能起身,吃不下东西,精力当然也大不如前了,经常上一秒望着窗外出神,下一秒就能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每每吓得温文曜赶紧凑过来探探他的鼻息,在确定他确实只是睡过去之后,才大松了一口气,又坐回小板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宁安常常笑他杞人忧天,因为韩彧丰现在的虚弱不过是术后恢复不好等综合原因导致的,又不是马上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