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弦目无表情地听着,他并不介意旁人代他收拾俞宁,这个玩具在被他亲手摧毁以前,只要还残存一口气,别被彻底玩坏了就行。
到了关押俞宁的寝室外,姚一弦管徐所长要来了钥匙,就把人打发走了。他开门而入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把俞宁死死地压在地上,撕扯着他的囚服,一支磨尖了的牙刷柄抵在了俞宁的咽喉上,让他无从反抗,不敢轻举妄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姚一弦就差点儿认不出俞宁了,现在的他早已儒雅不在,整个人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好似行尸。
肥硕的男人起身,向姚一弦走了过来,流里流气地问:“你谁啊,新调来的管教?”
姚一弦连眼都没斜,径自朝俞宁迈了过去。
同室的男人受了忽视,气极败坏地要去拽他,姚一弦护住手里的盒子,瞬间抽出他的92式,枪指对方,扬起下巴道:“老实点,滚边上待着去!再废话一句,有你受的!”
同室戒毒的男人愣了,虽是恼怒,却也不敢挑衅姚一弦手里的枪,悻悻地蹲去了墙角。
俞宁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呈亮的皮鞋,他的脸被人抬了起来,又看到了一张极其漂亮的脸。
“不认得我了?”姚一弦在上,淡淡问道。
俞宁无神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像在浑浑噩噩中被猛地激醒,他飞快抱住了姚一弦双腿,紧紧揪住他警服的下摆,开口便是求饶:“一弦!你来了……你快救我出去吧!我错了……我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姚一弦一根根掰开俞宁的手指,蹲下身道:“我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你们已经很久没碰面了,想必他也很想看看你。”
俞宁战战兢兢,不明所以,看着姚一弦把一个蒙着白纱的盒子,摆到了他跟前。
姚一弦冲他笑了一下,“唰”一下扯掉了白纱登时,一个方形的骨灰盒跃入了俞宁的眼帘,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下跌坐去了地上。
“怕什么?你过去不是很疼一炎的么?”
姚一弦边说边打开了那个骨灰盒,探手入内,轻捻起里面残碎的骨块与粉末,他的神情变得温柔起来,像在爱抚着一件心爱之物。
那只沾着一炎骨灰的手又扣到了俞宁的脸上,姚一弦问:“你告诉我,要老实说,一炎、我,还有孟然,你最爱的那个是谁?”
俞宁的三魂已经去了七魄,胡乱一想,答是孟然必定不对,只得战战兢兢道:“是你,我爱的人是一弦你……”
他话音才落,半边脸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掌掴。
姚一弦的脸色刹那间阴沉得可怕,他直勾勾地盯着俞宁:“我把一炎都带来了,当着他的面,你就公然说你爱别人呢?”
俞宁彻底崩溃了,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乞求道:“一弦,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向你忏悔,我有罪!是我始乱终弃,是我对不起你哥哥……”
姚一弦硬生生地笑了,他把俞宁的头往畅开的骨灰盒里摁,厉声道:“跟他说!”
俞宁的自尊彻底崩塌了,他原是个体面的人,有体面的生活、体面的工作,以及体面的感情。可当他发现事情发展得有一些不体面的时候,他没有解决的勇气和能力,他选择了逃避。也正因为这个致命的逃避,让他辜负了最爱他的天使,在命运的转角,遭遇了最恨他的恶魔。
俞宁捧着昔日挚爱的骨灰盒,流下了真实的眼泪,他太怀念姚一炎,他比谁都更渴望重返过去。如果一炎能够复生,那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开始。
在俞宁痛哭的当下,角落里的另一个瘾君子渐渐抽搐了起来。那个肥硕的男人犯了毒瘾,混乱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是要冲出这间囚室。他紧握着那把磨尖了的牙刷柄,充血的眼睛朝姚一弦扫了过来,他打算夺枪,只要有了枪,兴许就能逃出去。
姚一弦背朝着那个男人,什么也没曾发现,可俞宁却看到了……
就在对方猛然扑来的同时,俞宁竟本能地跃了起来,飞身扑倒了姚一弦,替他挡去了一击,尖利的锐器顿时刺进了他的手臂里。
下一刻,姚一弦猛地反应了过来,他迅速上膛,冲着那瘾君子的一条腿“砰砰砰”连发三枪。92式的威力极大,那个人当即就惨叫着倒地,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像给铁锤砸过了一般。
威胁解除,姚一弦有些吃惊,他捏起俞宁的脸颊,认真瞅了瞅:“为什么要救我,你不该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吗?”
俞宁的手臂还在流血,他喘着粗气,一句整话都答不上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救姚一弦,只是在这须臾刹那,身体就行动了。他打量着姚一弦,半天才问:“你……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