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哲斌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哽咽到难以自持:“傻子!齐晓枫,你真是个傻子!你把什么都给了孟然,那你自己怎么办啊?”
医护人员去而复返,趁孟然不备,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一名医生上前掰开他的眼睑,说石灰已严重灼伤了角膜,必须马上送医手术。
韩哲斌顿时激动起来,齐锐和安澜不敢出手伤他,竟让他凭借一股蛮力侥幸突了围。他扑到齐晓枫身上,牢牢抱住他,拒绝任何人靠近。
“晓枫已经为你丢了命,你连个全尸都不留给他么?!”韩哲斌冲着孟然大吼,转而又朝其他人吼道:“走开!我绝不允许你们任何人碰他!”
在场的市特队员一个个着急了起来,纷纷向安澜投来询问的目光。
安澜不便发表意见,只得转向齐锐。齐锐长吸了一口气,面朝所有队员说:“麻烦你们去把他拉开。”
所有人静默了一下,继而上前拖拽韩哲斌,连带着齐晓枫的遗体也被一并拉动了。谁也不曾想到他的一只手竟微曲着卡在了孟然的手臂上,一时竟无法拉开。
韩哲斌猛地一怔,像是明白了齐晓枫的心意,终于慢慢松开了紧抱着的手:“你啊!真是到死都要护着他啊!”
室外忽然下起了一场雨,纷纷扰扰,像在进行着一场伤感的告别。
孟然和齐晓枫的遗体被一并抬上了救护车,他微微侧头,面朝那再也不会苏醒的挚友。失血让孟然渐渐神志迷离,脑中反复回响的是齐晓枫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你得学着心狠一点,心狠才能站得稳!
刀伤、骨折外加角膜重度烧伤,孟然一连经历了多台手术,他仿佛死过了一遍,心跳呼吸间,那些过往的画面变得越来越越模糊,他仿佛置身于一条漆黑的甬道上,一路奔跑、嘶吼,后方的道路正在逐渐消失,他无路可退,只得继续前行……
手术历经了十多个小时,齐晓枫的角膜被摘除后,遗体便被覆上白布,与孟然擦身而过,被推出了手术室。83号的法证团队闻讯而来,开始对齐晓枫的遗体做技术取证。
清晨时分,齐锋也赶了过来,他已大略知晓了事情经过,主动提出留下来陪护。齐锐敏锐地觉察出此举背后的深意,当即推说不用。
病房的走廊内,齐锋决定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问:“我听说姚一弦逼孟然交的东西是李心蕊留下来的物证?”
“你走吧。”齐锐不接他话,“我会照顾孟然的。”
齐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绕过齐锐,径自迈步要进病房,却又遭安澜挡路。
安澜站在病房门前,拦下齐锋:“孟然的麻药刚过,他受了巨大的刺激,现在不适合作任何汇报。”
齐锋瞅瞅安澜,又转头看看齐锐,突然来了脾气:“孟然手握重要物证这么久,难道你俩一点儿都不知情?你们一个是他的枕边人,一个是他的直属上级,为什么连这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齐锋试图推开安澜,齐锐在后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回去吧,我不会让你问他任何问题的。”
齐锋大怒,劈手挥去一掌,还没打到齐锐,半途就被安澜给截了下来,听他说道:“孟然是市特的副总队长,也是我的得力部下。他现在身心受到重创,需要卧床静养,我代表市特替他谢绝一切探访。”
齐锋只觉眼前的左膀右臂仿佛着了魔,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疯了?我派出的卧底潜伏了整整十年,就是为了获取这份重要证据!我们有多少弟兄为了它牺牲?里头那个小子他知情不报,贻误时机!就这样,你们还敢护着他呢?赶紧给我闪开!”
他正要有所动作,孟然病房的呼叫灯却突然亮了起来。齐锐一惊,连忙推门进入。
病房内,身上、眼上都缠绕着层层纱布的孟然并无异样,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慢慢把脸转向了进门的三个人。
“如果我把物证交出来,你能不能保证就此扳倒刘捍?”孟然开口了,问的是齐锋。
齐锋一愣,反问他道:“刘捍迟早会倒台,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这得听从上级安排。”
“既然如此,那你想要物证就是做梦。”隔着厚厚的纱布,孟然却像是看着齐锋,他语气平静,缓慢却坚定地说道:“我是绝对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齐锋意外地十分平静,他经历了太多人的反骨与怨恨,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个个都恨他入骨,无一例外。他问孟然:“你留着物证准备干什么呢,给你朋友报仇么?”
孟然苍白的嘴唇微微一颤,忽又坚定起来:“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