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我换个词。你听着,不许睡。”安澜制止了齐锋说话,接着道:“就你的一个小情人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我,跑来市特来跟我摊牌。那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可惜颜值把脑子都给占了去,她说你就是她梦寐以求要托付的男人,要我必须退出。我懒得跟你宠幸过的小脑残废话,准备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给她拘了。
“结果,那姑娘哭了起来,她说她不介意你有老婆,不介意你爱一个男人,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谁知你却回了她一句,你说自己除了拥有外貌加头脑,地位及权力以外,真就一无所有了。”
怀里的齐锋忍俊不禁,气若游丝道:“实话啊……”
“你说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安澜的唇角也漾起了微笑,却不见齐锋再有反应,他连忙低头唤道:“齐锋?别睡!听我说话啊,齐锋!”
立交下方,一连串救护车与警车的长鸣远远传来,但安澜怀里的那个人却已失了知觉,正从他的双臂间缓缓下滑。
天空蔚蓝,芳草碧绿。
齐锋独自行走在一片草坪之上,空气中四溢着花草的芬芳,淡粉色的花瓣凌空飞起,盘旋落到了他的肩头。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一袭白色旗袍将她衬托得端庄而不失优雅。
“妈?”齐锋唤了一声,在自己惊讶的目光中看着母亲陈婉华缓缓转过了身,她的模样仍停留在韶华之年,温柔美丽、得体大方。
母亲冲他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齐锋正觉得奇怪,又见一男一女自母亲身后携手走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来者竟是李心蕊和宋朗。他们与他相隔不过数十米,三人的神情都透着宁静的释然。
在这鸟语花香的时空中重逢故人,齐锋微微一怔,继而失笑:“看来这次,我是没撑过去啊……”
感慨间,一名十多岁的少年忽从他身边飞奔而过。齐锋被撞了一个趔趄,那少年扭过头,露出了一张清秀好看的脸,分明就是少时的安澜。
“澜澜……”齐锋本能地拽住了少年的胳膊,意识到自己所抓住的正是那个最初的安澜,那个被他亲手埋葬掉的纯真安澜,他问他:“你是来带哥哥走的么?”
不料,少年却摇了摇头,稚气未褪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回去吧,你欠我的,还没还够呢。”
他语落之时,霍然平地生风,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硬隔出了一道生死结界。
飓风之下,齐锋渐渐拉不住少年了,无奈地看着他越跑越远,同母亲、李心蕊及宋朗站到了一起。
下一刻,天地骤变,眼前的蓝天绿草逐渐消失,齐锋在恍惚间又进到了另一个时空。紧接着,他眼前出现了一排闪烁的顶灯,出现了医护人员攒动的身影,出现了一台台嫁接在他身体上的各式仪器,出现了焦急前来的孟然和齐锐。
最后,他看到了一抹修长的黑白剪影。
那个人站在床头,清晰地告诉他:“你欠我的,还没还够呢。”
进入ICU的第三天,齐锋终于苏醒了过来。子弹擦着他的心脏穿透了身体,但凡再偏个几毫米,便是一击毙命,在劫难逃。
遭安澜反杀的枪手很快被市局确认了身份,该人系公安部A级通缉令上的在逃嫌犯,曾给桑区当地的武装组织卖过命,早年在安澜赴桑维稳期间曾险些被生擒,之后侥幸逃脱。
案件表面上像是普通的报复寻仇,但孟然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其中蹊跷,顺藤摸瓜往下查,线索果然间接指向了姚永昌所在的利益集团。
齐锋恢复正常饮食之后,孟然拎着保温壶同齐锐一起前去探望
保温壶里装的是热腾腾的鲫鱼汤,齐锋靠坐在枕头上,拧开壶盖,舀了一口,刚送进嘴里就险些喷回去。
“你们买盐不花钱啊?这汤谁做的,那么咸?想死我,直说!”
“我师父做的。”孟然走到床前,作势要把鱼汤收走。
齐锋闻言一愣,又听齐锐补充道:“不好喝就倒了吧,明天我来给你做。”
“等等!”齐锋制止了孟然的动作,当即从他手里夺回保温壶,一连又喝了好几口,语带感慨道:“别说,仔细那么一尝,还真香!”
床边两人一阵无语,孟然取出一把钥匙,交到了齐锋手上,眼见后者一脸疑惑,便解释说:“这是工作屋的钥匙,安澜让我还给你。他已经从那里搬走了,要我告诉你,门锁最好换个新密码,别再用他的生日了。”
“什么意思?”齐锋放下了手里的汤勺,“他这是……要跟我分手?”
“他是时候该走出来了,离开了你,他应该能振作得更快一些。”
孟然的话让齐锋陷入了沉默,许久过后,他又喝了几口那难以下咽的鲫鱼汤。奇怪的是舌尖竟不觉有咸,反而泛上了一阵阵的难以名状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