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驱车到了市郊的父母家,我先跃下车,跑进了家门。屋里站了五六个人,拦在客厅里,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这家的长子,对方一听,立马更嚣张了,放话说要我在天亮前准备好二十万,否则这屋子里能换钱的,他们都要直接扛走。
我尽量平静地答复他们,说拍卖家当抵债那是法院执行的事,他们要敢搬这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明抢。我没带着一干同事杀回来,那是希望大家还有谈判的余地,要是他们真动手伤了老两口,那后果自负。那头的人见我也挺横,上来就推我一把,我知道要是还了手,场面立马就能失控。
齐锐这时也进屋了,他见状,连忙挡到我身前,猛地甩开那人的手,厉声道:“你再动下手试试,别怪我不客气。”
齐锐身上的那套警服总算起了些震慑作用,闹事的几个一合计,没来硬的,转而道:“哟!这位警官,您哪位啊?这块地方轮不到您管吧?”
张爱英听见声响,从里屋跑了出来,隔着那帮人冲我又哭又喊:“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钱带来了没有?带来了赶紧给他们,要不这个家就要给拆了啊!”
众人起哄说:“听到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弟跑没影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我回说,时间太紧,没法在一夜之间筹到二十万。
话落,那伙人还没开口,张爱英先嚷了起来:“孟然!你真不管我和你爸的死活了?你看看这个家都给他们搞成什么样了,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他们手里么?”
张爱英这话说得特没道理,我反问她:“你当初眼皮都不眨,就给了孟晃十万,让他闯下这么个大祸。现在怎么就想起让我还了呢?我一个基层民警能有多少存款?”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会管朋友借点么?”张爱英瞧见了我身边的齐锐,她像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突然双膝跪地,边拜边说:“教导员!您是领导,您看在孟然的份上,借钱救救我们吧!我那小儿子刚考上警校,他不能吃官司就这么毁了啊!”
张爱英那一跪连带着我所有的尊严一下都跪没了,我想去把她拽起来,想告诉她别在齐锐面前丢人现眼,显得这个家市井、无知还无赖,可我没有办法,我尴尬得连一步也挪不开。
齐锐算是明白了个大概,他问我:“报警了没有?”
对面有个人嘲讽道:“报警?你们倒是报啊,看看有没有人搭理你们!”
我不敢看齐锐,没有答他,径自拨开那帮人,先把张爱英扶了起来,问她我爸的身体怎么样了?张爱英呜咽着说好在吃了保心药,暂时没什么大碍。
随后,齐锐就开始打电话了,他很快查到了这片一个姓张的所长号码,一个电话追过去,那头显然没明白二公子怎就来了个突然袭击,战战兢兢地询问指示。
齐锐报了我家的地址,问为什么报案人打了110,却没有警力到现场?张所长忙说立刻派人过去,齐锐又补了一句:“这是我表弟家,你带着人一起过来,有问题一次解决。”
来要债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就凭刚才那架势,齐锐的地位显然远高过他们那座靠山,一群乌合之众顿时就收敛了。而后,镇派出所的张所长亲自来了,一进屋就握住齐锐的手,使劲抱歉,说今晚在搞专项行动,警力调配不过来,疏忽了这里,实在有愧。
齐锐淡然地抽出手,把我叫过来,他站在我的身旁,让我和张所长当面把事情解决了。
我开门见山说,买理财产品这个事,两家都是受害者,首要考虑的应该是收集证据,到经侦那边立案,尽快找到理财公司的法人,没理由说他家损失的二十万要让我们来赔偿。
碍于齐锐在场,张所长对我也算客气,他拿出一份合同给我,条款大义是孟晃作为上家,负责拉人头,推销别人购买理财产品,事成后,他可以得到一定提成。相对应的,当产品发生风险时,他也就成了担保人,全额负担下家的损失。
我说这种民间集资本就是非法行为,这份合同有没有法律效应还有待商榷。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叫人跑来我家闹事。
张所长对齐锐苦笑:“教导员,说句良心话,谁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十万对我们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当初投钱的时候,这家人说得花好桃好,高利润、高回报,现在出了事,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砸了别人家,按下警力不出。你那么着急,要不我先垫上这笔损失的钱?”齐锐瞟了张所长一眼,随即拿出手机:“账号多少?我转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