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了利弊,沙龙他还是需要去的,文人的沙龙,爱恨情仇都在里头,他总疑心又有一天那里面会发生凶杀案一类的,无论是救人还是作证都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罗晔本敞着衣柜一件件地挑领带,忽然外面稀稀落落地下起雨来,雨声不大,雷声却很响,他瞬间便放松下来了,这个折磨人的沙龙,他今天便不必去了。
禾远从镜子里迈出腿开,走路有点跛,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罗晔便一头扎进被子里。
罗晔觉出这般不寻常来,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
“不好?”
他陡然回想起他上一次自杀与母亲告别的事,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罗晔问:“你是不是又自杀了?”
“我没有!”禾远疲倦地把脑子换了个方向:“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很讨同学喜欢,怎么做到的?能出个主意么?”
“你的脚怎么了?”
禾远咽了咽口水:“我爸爸踢的。”
“你妈妈呢?她没来阻止他么?”这在罗晔看来几乎是不敢设想的,禾远多大?一个高中的学生养活不了自己,在自己家寄人篱下,像个行走的出气筒,罗晔想,我的爱人有顶好的脑子,共情能力好得出奇,又是个朴实善良的好人物,为什么会有人要伤害他?
“我妈妈在和楼上的邻居谈什么时候去算命。”禾远露出一个静谧的微笑,他觉得自己骨子里烂透了,真不愧是他父亲劣质基因造出来的次等货,他太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的无助与痛苦了,他知道,向父亲母亲那种没心肝的人哭诉求饶是没有用的,所以他向罗晔诉苦。
因为他知道罗晔爱着二十多岁的他,因而爱屋及乌对自己也有好感。看着罗晔因他的痛苦而痛苦,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意,他说:“用扫把的把,打断了,我知道骨头没断,但是还是很痛。”
又问:“这是镜像吧?影子就不要去什么医院了。”
罗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这就去医院,就算做个影子,也别做个跛足的影子,让其他影子看了笑话你。”
禾远尽力抬起上身,少年人生长的前胸脯紧紧地贴着罗晔的胸膛,罗晔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精疲力尽的爱人紧紧地拥着他。
“柏拉图么?”
“什么?”
“柏拉图搞/小男孩,你知道吧?”
“我不搞。”
“不搞柏拉图,我们就做/爱,”禾远语气中有种笃定,好似他确认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
承认‘柏拉图’就是要和他上/床,不承认‘柏拉图’就是不承认精神恋爱,结局还是上/床。
他狡慧的爱人运用自己的手段向他求/欢。
这是个语言陷阱,罗晔当然听得出来,但他说:“你的状态不合适,我身边也没有安/全/套。”
“那就去买,今天我要跟你睡觉。”
他眼中有种天真,他太想要被爱了,但与此同时他又不相信自己的确是被爱的,他极力想要用一切方法了解自己是如何被爱的。
“我爱你,很爱。”罗晔了解他,他们并没有针对自己有过什么深刻的交谈,但他就是可以听懂他的频率,他也惯会让他人舒适:“觉得不舒服就去睡一觉,但是你要知道我的确是爱着你的,但我不跟未/成/年睡觉。”
“但是我会长大啊,”禾远蛊惑他:“在我记忆中我们就睡了,这是既定发生的事。”
说道这位缪斯预知未来的技巧,罗晔情不自禁地笑了:“我还记得你的几个预言。”
“嗯?”
“你说我会成为一个不知名的作家,说真的,我准备好了。”罗晔宽容地望着他:“你猜猜我准备了什么?”
禾远知道自己吃不准,便摇摇头。
“我当时想,我一定要为你写点什么,因为你就是我的缪斯。”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准备好被我父亲赶出去,天天吃黑面包和老干妈度日了,写着二流作品,拿着惨淡的稿费,每天被编辑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横死街头,原因是喝了太多的酒精。”
禾远难能可贵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的缪斯,”他说:“我会去做个没灵气的演员,演戏剧,浪费漂亮的脸蛋在酒桌上,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是有了你,一切都不同了。”
又说:“如果我死的那一天,你也愿意在我身边,我会欣喜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