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纱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强制地将白朗油碟里的菜全都用水涮了,态度很强硬。
水父和水母相互看了一眼,担心白朗生气,便拉着水清纱开始聊家常转移注意力。水清纱一边聊一边继续阻挡白朗吃辣,而水父和水母就更加起劲地说话,生怕环境冷静下来……
白朗默默地吃着饭,听着耳边的交响乐,看着墙上斑驳的墙皮,眼前的温馨与四围的家徒四壁交融在了一起,一家的光仿佛都集中在了丰盛的桌上,一时恍然。
吃完晚饭,白朗和水清纱便辞行了。水父和水母一路将他们送出了小巷,忽然又想起了要给姑爷带回去的伴手礼忘在了家里。水清纱不想让父母多跑一趟,就跟着父母一起回去拿了。
白朗等着水清纱。巷口外就是江,白朗站在江边,胳膊伏在栏杆的白石上,眺望着江水和沙鸥,安静地想着心事。江风拂衣,倒让白朗的面庞褪去了几分坚毅,却是更加清隽了。
水清纱走了回来:“李叔还没来吗?”
“啊?”白朗回过头,看向水清纱,有些如梦初醒地说,“忘了,现在就打电话。”
水清纱皱着眉看着他拿出手机,忽然伸出手,阻止了他即将拨打的动作:“你好像有点失落。”其实她想说的是失魂落魄。
吃饭时,白朗魂不守舍的样子,水清纱全是看在眼里的。
“失落?”白朗有些尖刻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失落。你看错了。”
“你为什么不直说呢?”水清纱问道,晚霞透着水汽,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非常轻盈,“你根本就不能吃辣——你现在的脸还是通红的,后颈也起小疹子了。”
有些人不能吃辣,是受不了辣的味道;但有些人不能吃辣的原因更严重,他们生来就对辣椒过敏。
白朗没回答,冷笑了一声,似乎是不想解释。水清纱也不在意,她问他:“要不要跟我去桥对岸走一下?”
白朗一愣。
水清纱笑道:“一起逛街也是证明我们感情的好方法,不是吗?”
“……”
渝城是个不夜城,一到夜晚,江上就起了无数的枫火,霓虹灯流转在来往行人的身上,照在波光粼粼的水上,梦幻炫目极了。
对岸是渝城夜晚最繁华的商业区,一共有七层,一层层地绕着山,一层层地有着不同鲜活热辣的美景。虽然已经是夜晚,但却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走在里面,水清纱和白朗必须挨得很紧,才能不被人流冲散。
水清纱去路边摊的试吃区拿了一块手工牛轧糖,放在了白朗掌心:“尝尝,是不是不辣了?”
白朗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嘴里。
很甜,一下子就抚平了他心中的燥热。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逛街,”水清纱微笑着说,“哪儿人多去哪儿逛。人太多了,虽然他们都和我没关系,但我还是会觉得满足,仿佛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悲喜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悲喜了。”
白朗沉默。风轻云淡中,他们继续往前走,在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热闹的街景之后,水清纱忽然听到白朗说:“我爷爷很爱吃辣,但他为了我从来不吃。后来他得了阿兹海默症,记不得我了,我再去找他,就终于可以陪他一起吃辣了。可是我也已经六年没有吃过辣了。”
水清纱一愣,下意识地说:“他……”
白朗笑了笑,很是清淡,很是萧条:“他已经去世六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欧敏锐 @十日白雨 的地雷~
这周会坚持日更的
求收藏,求留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感性化的白朗。
这个人是情绪化的,但他不是感性的。就像他书房那黑白交错的决绝安排一样,这个人很暴烈,他像是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世界里只有生意、工作、出差。今天早上他才开了一个视频会议。昨天晚上也开了,他总是精力充沛。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了白朗眼底的悲伤。
想了想,水清纱小声道,声音在人潮之中几乎消失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白朗立刻道,声音有点刺耳,就像是故意要挑衅一般。
“……不过这两年的时间里,”水清纱没在乎他话语中的刺,依旧很柔和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朗身形微震。
一路人潮恰好从中涌过,将水清纱朝远处挤去。眼看着水清纱要消失在人群中,白朗一急,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一把牵住了那个人。
水清纱感觉手上一紧,火热的手掌覆住了她的手,她猛地抬起头,灯火葳蕤之中,望向了白朗摇曳的瞳孔,当下心中莫名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