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志昂扬地站了一会儿,伏城脖子被吹麻,再看蒋白,喉结也是一片红,被狂风打磨后的颜色。
蒋白又敲门:“张师傅,我们真是求您做狮子来的,您在家么?”
门里还是没声音,蒋白往四周看看,拉着伏城到对街躲风。这里曾经是一个报刊亭,已经空了,只留下破旧的铁锈架和几扇窗户。
躲风还是可以的,蒋白带伏城进去坐,到处都是灰,窗户贴了厚厚几层深黄色的报纸,隐约看出是新京报。
“冷不冷?”蒋白背向风口,捏住伏城冰冰凉的手。
“不冷。”伏城冻得牙打颤,“老子火力壮。但是……下次出门还是穿羽绒服吧,站着不动,冷。”
蒋白点点头,拿着伏城的手拼命搓,他们手上都有疤痕,可伤的位置不一样,一个是狮头,一个是狮尾,不同位置的疤痕成了他们从小连接的证明。
实在太冷了,蒋白找来一个破洞油漆桶,又拆了报刊亭里的木椅子一张,撕了窗上的新京报,扔进去,点起来。火慢慢烧着,伏城往前伸手烤火,笑着说暖和。
笑了。蒋白把打火机收好,这才反复烤暖自己的手。时不时抓一下师弟的手指,果然是热乎的。
一直等到天黑,冷倒是不冷了,只是饿得难受。蒋白开始四处张望,书包里的面包已经给伏城吃了,判断这地方能不能送进外卖。
“师哥。”伏城缓缓站起来,轻轻说,“狮子张,狮子张!”
蒋白迅速看向那扇门,门已经开了,张一柳拉着狗绳,像出门遛狗。
“张师傅!”蒋白冲过去,可算把人等出来了。
张一柳愣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被人瓮中捉鳖,慌忙推起刚锁上的院门准备回去。就慢了这几秒,前后夹击,回回不去、跑跑不掉。
“你们吃饱了撑的吧!”他急了,脸色瞬间阴沉,也很惊讶。
“没吃,师哥就带了面包还给我吃了,我师哥饿着肚子呢。”伏城急匆匆拦住他,又怕被狗咬,“您能不能把旺财拉住?别让它咬着我。”
“旺个屁财,这叫大黄二白!”张一柳狠狠推开他们。真没想到这俩小子能等这么久,还在外面生上火了,怎么没冻死他们?
胡同里弥漫起烧潮木的气味,附近没什么人住,只有风声袭来。张一柳不搭理他们,只遛狗,越走越快。等大黄二白解决了拉撒,再往回走,径直走到门前掏钥匙。
身后脚步声一直没断过,他知道两个小子跟着。“你们赶紧滚,狗可不是好惹的!”
“2月2日战狮甲第一站。”蒋白直说,“我们没有新狮子。”
“呵,伏家班有没有狮子,关我什么事?”张一柳回过头。
蒋白抵住了门:“北方做南狮的人太少了,几乎没有,所有狮子都是从南方运过来。伏家班是南狮北舞,您能不能帮我们?”
“帮?”张一柳瞪眼,“我早就不做了,也不管什么南狮北狮。狮子这东西是天上来的,就不该让人祸害!”说着他踢开自家的门,把狗放进去,“赶紧滚!这辈子也不要和我提狮子!”
“您要是真不做了,为什么还存狮行的东西?”蒋白诈一问。
刹那间张一柳转过头,两眼一眨不眨看了良久。
“师哥。”伏城在后面拽拽,这是要打架了?
“滚!”张一柳的脸刷一下白了。他推搡蒋白,要把这个不识抬举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轰出去。可年轻人灵活,转身进了他的院。
蒋白趁狗没上来,跳到杂物堆最高处,抓起塑料布使劲一抖,露出来里面的东西。
几百捆竹篾堆在这个落满灰尘的脏院子里,风灌进来,它们一根根摇动,刷刷刷得响。
“您不是不做了么?”蒋白站在竹篾堆上。
张一柳两手颤动,面如土色,心中却轰然一声巨响。
刷刷刷,刷刷刷……伏城一下想了起来,这声音自己以前听过,在伏家班的院子里,在老爸教自己做狮子的那年。这是削好的竹篾,是南狮的筋骨。
第95章 狂狮出山
“你……你……”张一柳嘴唇颤抖不已, 半分钟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给我下来!”
两条狗朝闯入者猛扑,虽然是土狗却很懂事, 人在门外怎么嚷嚷它们都不叫, 进了院不行。
“您说您不做了, 可这些竹子是怎么回事?”蒋白边蹲下边触摸,“这些都是竹子,是您亲手削成签子的?”
院子里有种异样的对裂,一边是安静的人, 一边是吵闹的狗。
“这是什么竹子?”蒋白等了片刻,张一柳不说话, 他只好再问, “张师傅,这些竹子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北方没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