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问她“一个人生活多久了?”
她说“从冬天开始的那几日。”
男子似乎有些遗憾“我记得那些日子,这个城市不常见大雪。”
“是啊!极不寻常。”
“我挺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看起来你也喜欢我煮的东西。”
纹身姑娘喝一口,点点头。夜色尚未降临的彻底,风力冷意虽不旺盛,但一点点吹来,反而冻人。她缓缓喝着,空碗放回栏杆上,男人拿起碗的时候,纹身姑娘在栏杆上从容脱下外衣,毛衣,内衣,眨眼只剩一件胸衣裹着,她忍不住将双手环抱,手掌触感却更加冰冷,触碰到手臂上的皮肤,她微缩着抖,眨眼皮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点。
背对男人,男人正注视到她背上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不一会儿,小店老板前来寻找男人,他是店里唯一的厨师,店里来了客人,他得去炒菜。老板看起来不是个和善的男人,他近前来的时候,边走边骂,骂男人是个没上进心,不安生工作的人。纹身姑娘缓缓穿好衣衫,男人离开时对她说道歉的话,她仍旧看着河对岸,那条长了红疹的野狗,正附在河边,往河里舔水。
上一次突发的争吵,让纹身姑娘这段时日丢失了原溪的消息,这些日子常常做古怪的梦,不一而同的都看到原溪,大概看到梦里的原溪,他总在挥手往她站的地方奔跑过来。昨夜又梦到原溪,这次原溪没在远处奔跑,正站在纹身姑娘身前。二人相对,沉默无言,似乎咫尺之间的距离隔着一个遥远的世界。原溪说“好久不见。”纹身姑娘平淡回答“好久不见。”不知原溪说如此感叹时光的话语,心情如何。但纹身姑娘直感自己想要哭泣,蹲下来埋好头。
收到原溪的消息,纹身姑娘仍旧兴奋而满足。原溪打破上一次争吵留下的尖冰的方式很平淡,但那只是彼此以为彼此之间存在坚冰,一个人的时候,纹身姑娘确定他们仍旧如相见时候的模样那般温和而契合,同时毫不怀疑,原溪如此。
原溪说“在吗?”纹身姑娘静静看着信息,不知如何回答,那时争吵,原溪固执责怨她爱他的过错,她固执责怨原溪是个没有心的男人,哪怕吃过了婚姻的苦头,仍旧不懂得生活,为自己最真的心自由的生活。她收到信息,感到由衷的快乐,甚至忍不住欢呼起来。分离时候,爱情模糊不清的样子里,发生争吵,谁先妥协,对方都将感到荣幸,感到轻快。但纹身姑娘还不能急促的回复原溪。她想,原溪正在以错误的方式活着,这一次她不能纵容他。只是纹身姑娘没能坚持许久,原溪也显得十分急迫,没收到纹身姑娘回信,转手发起语音聊天。
纹身姑娘蹲在桌子里,终于忍不下无助啼哭。不久前,她感到与原溪快有一个世纪不见,不再听到他的声音。恰逢原溪感叹岁月匆忙,他心渐渐老去,人也显苍老,她想看看他因为愁苦烦闷苍老憔悴的模样,对他说“好久不见,都快记不得你的样子,给我一张照片。”原溪拒绝了,他离开之后的许多岁月里,这是第一次纹身姑娘想要见他,想要听听他的声音的时候他果断拒绝。
那似乎预示着,爱情从模糊终于变成流去小河里的水。但原溪如此仓促,主动发起语音的消息,传达他想要与文升姑娘畅聊的期待。所有往前的苦楚与孤独,拒绝与冷漠,在一瞬间都变成了被人珍重幸福的泪水。
纹身姑娘回复“刚洗完澡,晚了一下。”
“忙吗?”
“不忙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她本想说聊点什么呢?说说你今夜在思念我好不好?纹身姑娘回复原溪“又吵架了吗?”他回复极快“没有。”纹身姑娘确定他又与她吵架,这个时候他才总会情绪湍急,像个饿坏了的孩子。
“最近还好吧?工作什么时候能有假期呢?”
“很晚的时候,过完新年还有一短空闲的日子。”
“那你们……”
“老样子。”
随后是些让俩个人都感到无味的闲聊,纹身姑娘甚至以为,这种话语的应答,现实意义远远比不上从天气开始同样毫无营养的对话。但原溪不停止回复,不说出再见,她无力停止,不愿停止也不能停止。即使争吵过后,她厌倦自己像个谄媚的小人一般总是刻意提起原溪交谈的兴致,她仍旧做着这个谄媚的人。原溪的话语简单,往往一个字,俩个字当作回复,其间像是忙碌着许多的杂事,抽空陪伴她。她已然察觉到冷意,却不能愤怒,也不能为难原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