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天送曾丽出门,曾丽停在门前,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余天,沈余天心里一刺,心里隐隐知道她想说什么,可那是他们一道不能说的伤疤。
他不敢打破这片平静,连呼吸都轻了,好在最后曾丽只是抱了抱他便和他告别。
这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原本构建的情绪也一下子塌下去,沈余天把门关了,转身正见沈余茴在收拾碗筷,他垂了垂眸,掩盖去眼里的不安,加快脚步往楼上走——他不会忘记,父母离婚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沈余茴也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完整的家。
这份愧疚让他竭尽所能的疼爱沈余茴,但他再怎么努力,却难以原谅自己,这种自责吞噬了他的理智,使得他脑袋眩晕,呼吸困难。
他又想起断断续续的片段了,冰凉滑腻的蛇一旦缠上他的脚就不肯离去,他恶心得捂住嘴巴,身体条件反射的干呕,哐的一声把门关了,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这种窒息感才稍微好转。
可那条蛇已经顺着他的小腿爬了上来,沈余天脸色煞白,快速的打开柜子找寻那条被他随意丢弃的裙子,这儿没有,那儿也没有,他焦躁得心口像在油锅煎熬,就在那条蛇准备张开利牙狠狠咬他一口时,他终于把裙子从衣堆里扯了出来用力抱在怀里。
像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病人,他剧烈喘息着,借助怀里的物件得到暂时的解救,那蛇慢慢褪去又隐没在黑暗之中,沈余天额头上全是汗,脑海里冷不丁响起路岸的声音,“你都穿女装了,你不喜欢男人你穿着玩儿啊?”
沈余天每一条神经都尖锐的疼痛起来,手中的裙子也变得烫手,可是他放下裙子,那条蛇又会出现,他实在太恐惧,儿时的噩梦萦绕在他身边将他吞噬。
又回想起路岸的吻,那样热烈和急切,和噩梦是全然不同的触感,就像是夏日的骄阳把他焦灼,将他融化,沈余天猛得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扫下来,刺耳的一声将他的理智拉回现实。
沈余茴听见声响,急忙跑上来,敲敲他的门,“哥,你没事吧?”
沈余天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拿在手中的裙子使得他慌张忙乱,他把裙子塞回去,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安因子,“没事,打翻了台灯而已。”
沈余茴哦了声,“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写作业吧。”
沈余茴这才说好,离开了他房间的门口。
沈余天在原地愣了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弯腰被被打烂的台灯捡起来,缺了个角,但灯光依旧,沈余天不打算把台灯丢了,他自己都是残缺的,有什么资格嫌弃呢。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洗了个澡将体内的焦躁情绪压制下去,收到了路岸的信息。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生气你和方媛在一起。”
隔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又是两条信息。
“沈余天,我挺喜欢你的。”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沈余天沉着脸把这几条信息看完了,心里像是有阵风吹过似的,将他整个人都搅得乱糟糟的,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没有回路岸。
他猜想路岸只是一时兴起,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女装,每个人都对新鲜事物有所好奇,路岸也是如此。
可能把他当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也想要尝尝鲜——沈余天神经质的想着,喜欢这个词他听过太多了,但路岸的喜欢他不敢要。
有谁会喜欢他这样的变态呢?
白天的沈余天骄傲的扬起胸膛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夜里的沈余天不过是躲在角落的怪人,只有他能欣赏自己。
他不信路岸的喜欢,也不信自己。
沈余天在拉扯的情绪里坠入了浑浑噩噩的梦,他在梦里颠簸着,寻找不到靠岸的陆地,只能随波逐流,不知远方。
路岸纠结了十几分钟还是一咬牙把信息发出去了,他是个敢作敢当又任性至极的人,只要他确定了的想法就会付诸行动,他确定自己是喜欢沈余天的,他愿意把这份喜欢对沈余天坦诚相待。
沈余天会不会很高兴呢,他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皱着眉头等待回应,猜想着沈余天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怒斥他还是答应他,又或者是干脆不理他?
夜里快两点,路岸气得把手机枕头里一塞,沈余天采取的是不理睬政策,他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他的心意得不到半点儿回应。